“大师兄,你怎么样了?”霍易一把冲上前去忙扶林页起来,可不想这一下让林页本就翻滚的气血更加翻涌,林页刚想做一个打住的手势,却抵不住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人顿时就晕倒在霍易怀中。
“你这个矮矬子!”卫艳见状气的三支“定龙”不由分说就飞了出去。
却不想丁凡早就站在了莫曦的身前,他手持莫曦丢了的那把长剑,身形飘逸的舞出三个剑花,一一将卫艳的“定龙”拨到地上。他抱拳道了声:“此次真是对不住诸位了,若是有缘,我再同宗主一齐赔礼道歉。”说罢,他是也知道此地不能久留,一把抱住仍在自言自语的莫曦,扬身跳上屋顶,翻墙溜了。
“别再让我看见你!”卫艳余气难消,转身冲霍易发难道:“你还愣着干嘛?随身没有带内服的药吗?”
霍易被骂的蒙了,他下意识去摸口袋,可没想他竟真的没带。他又不敢同卫艳说出此事,只好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卫艳还从未见霍易这般看过自己,不知怎么心里竟在想:“倘若此时换了是他躺在这里,我又会不会这般着急?”但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她随口说了句:“你真没用。”便转身对赵姬道:“妹妹,我这里还有一副丹药,但要用茶水化开。还麻烦妹妹腾出一间厢房来。”
赵姬连忙点了点头。林页受伤多半也是由她而起,她也忍不住自责,忙对一旁胡玲儿吩咐道:“玲儿姐姐,麻烦你叫人将我的静心斋整理出来,在去拿些“灵芝玉露膏”来。”
胡玲儿按照吩咐去做了,不一会儿,众人就将林页抬近静心斋的房内。卫艳坐在林页身边,亲手泡制了一壶清茶,随即掏出怀中的一个小瓶。她将小瓶中的清水渗出,才将瓶中的一粒白色药丸倒在茶水中。神奇的是这白色药丸在瓶中清水里并没有融化,只一遇见那杯清茶就消失了无影无踪。
赵姬一旁见状不由睁大了眼睛,小声问道:“姐姐,你这是什么灵丹妙药,赵姬可从未见过。”
卫艳吹了吹茶上的热气,只道:“这是我另一位妹妹的手笔。却也没取个名字,我们都管叫做“小茶丸”。”
““小茶丸”?这名字倒可爱的紧。”
卫艳笑了笑,却不搭话。她小心翼翼的将药茶送入林页的口中,见林页喝下药茶后再无什么反应,才缓了口气,说道:“应当没甚大碍了,喝了小茶丸还没有吐出胸中淤血,说明大师兄方才只是压着一口血,吐出来就好了。”卫艳又转头对赵姬说道:“妹妹,我师兄固然没甚大碍,但仍要静养数日,这些日子可就要劳烦你啦。”
“赵姬自然理会的,”赵姬说道:“说到底这件事就是由赵姬而起,赵姬无论怎样也要顾得林少侠健康。”
卫艳点了点头,道:“有你在我也放心了。”说罢,她看了眼霍易,道:“你还在这做甚?”
“我……我也要照顾大师兄啊。”霍易站起身子,义正言辞道。
卫艳本想发作,心中不知怎的又狠不下心,只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还是回五哥那里报个平安。这里出出入入都是女孩儿家,你一个大男人留在这里也不方便。”
霍易像换了个人似的盯着卫艳,只是他也是个识趣的人,盯了阵也就说道:“那……你们姐妹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那还不快走。”
“是,是嘞。”
霍易像得了圣旨,但他心中也明白林页在此已无需他来插手,自然也就放心去了。
待霍易离开燕竹馆,天色已有些暗了。燕竹馆外围的大红灯笼一盏盏的点亮起来,又是到了开馆了时辰。
卫艳说道:“妹妹,你还在这陪我么……前头还有事情让你去忙的吧?”
赵姬嘻嘻一笑,道:“姐姐在哪赵姬就在哪。燕竹馆人多眼杂的,赵姬也怕哪个冒失主来这扰了姐姐和林少侠的清净。”
卫艳摇了摇头,说道:“你倒不用防着姐姐,你这燕竹馆里头定有不少秘密,可姐姐也不想乱走的。”
赵姬闻言一省,仍是笑道:“姐姐,你这说哪儿的话?姐姐不信赵姬么?”
“妹妹多虑了……”卫艳顿了顿,说道:“听霍易讲你们阴阳家消息最是灵通,我在山上待了久了,对于天下大事知之甚少。要是妹妹不嫌弃,不妨说来一些与我听听?”
赵姬笑道:“怎么姐姐神仙般的人物也在乎这些事了?”
卫艳看了躺在床上的林页一眼,缓缓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就不要扰着我大师兄休息,换处偏厅可好?”
“也好,眼看着就是用饭的时辰。赵姬再叫人来弄几个小菜如何?”
卫艳点了点头,便随赵姬二人离开了这静心斋。不消片刻,赵姬就安排好了一桌饭菜,两盘素炒,一碟鲈鱼以及一大碗肉羹。菜式简单,两人席案而坐。
赵姬夹了一块鲈鱼放在卫艳的碗中,说道:“姐姐,你先来尝尝这个,这个鲈鱼可是四鳃的,平时还不好买到。”
卫艳点了点头,夹起来放入自己口中,品尝片刻,随即道:“古时有吕洞宾朱砂点四鳃的典故,今日尝来确实与众不同。”
赵姬笑道:“那也要姐姐有这个好口福。”
“可是这四鳃鲈鱼我记得产自松江府,离这长安可有千里之遥,妹妹能把它弄来,想必要花不少钱吧。”
赵姬狡黠道:“天下间什么稀罕的东西,这长安城找不到了?只要你愿意去找。赵姬想来姐姐生在徽州,怕吃不惯这边的食材。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东西,还能离徽州近了些。”
卫艳听罢默默将手中竹筷放下,叹了口气,道:“下山不过一月,大大小小的事情却比在山中的十年还多。我本无意踏足这一切纷扰,奈何如今也身不由己啦。”
赵姬奇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卫艳缓缓说道:“今天我看大师兄受伤,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想到我们几个师兄弟,也终究有各奔东西的那天呀。”
赵姬笑了笑,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姐姐莫想太多了。”
“不是,”卫艳摇头说道:“早先在五哥那里,他……就已去寻他想走的路了。”
“五哥?姐姐是说张隐吧。”赵姬沉吟片刻,说道:“他现在在王司马家中当个账内丞相,有什么不好的?”
“我没说什么不好的……”卫艳双眉微微蹙起,站起身来望向窗外当空一轮明月,道:“只是……他此一去就再难回头了。我还想着我们几个师兄弟在莲花峰上对月当歌的日子……从此沧海桑田,覆水难收。”
“姐姐真是性情中人……”赵姬望着卫艳的背影,不自觉竟流下两行清泪,她忙用袖口拭了去,只道:“赵姬真是羡慕姐姐能有这般一群说真心话的人儿,好生羡慕。”
卫艳回过身,问道:“怎么,这燕竹馆里的一帮好姐妹还不够妹妹去说心里话么?”
“赵姬固然诚心去待她们,只是这内心的苦事儿,又怎么好和她们讲?”赵姬握了握拳头,可又觉得心中委屈,只好任由两行香泪不住的流下。
卫艳见状忙伏下身去将赵姬搂在怀里,道:“好端端的,为何哭了?若你信的过姐姐,姐姐日后就是你说真心话儿的人。”
赵姬在卫艳的怀中又是哭了会,她苦笑一声将卫艳缓缓推开,道:“赵姬的身世没有姐姐这般的明白……难得世上还有姐姐这般可以我行我素的女子,赵姬这厢心领了。”
卫艳被赵姬推开也不意外,她只叹了声气,久久两人都没言语。
过了阵,倒是赵姬先开口道:“姐姐,方才说有些事情要问赵姬,还不知是什么事呢?”
卫艳摇了摇头,淡淡道:“现在倒没什么想问的了。”
赵姬复又笑道:“姐姐你又何必这样。那就让赵姬猜猜……嗯……林少侠的事情没什么好问的了,霍易的事情怕姐姐也不乐意去听。哦,那也只有你五哥张隐的事情啦。”
卫艳笑而不答。
“可不是嘛,”赵姬调皮道:“张隐他饱读诗书,为人又是沉稳,而且模样也怪俊的……”
“好了,别说些没用的东西。”
赵姬嘻嘻一笑,但随即撸了撸嘴,说道:“张隐他为人不坏,赵姬也觉得他更不会对姐姐不利。只是他这个人却是赵姬在这长安城中最看不透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