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似乎是这样，就连杜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我身上阳气重。”陆宇飞解释。
杜垚半信半疑，陆宇飞从前可不信这些。
房间里的灯又暗了下来，杜垚在黑暗中听到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然后发觉陆宇飞干燥的胸膛靠了过来。他的皮肤和体温都很舒服，她缩在他怀里，肚子上的一圈肉自然地贴着他，不太像是小鸟依人，到像是抱团取暖的肥鹅。
“你从前不会照顾人。”杜垚嘀咕了一句，到底是出国一趟变化太大。
“从前都是被你照顾，今后换我照顾你。”他说话的时候，胸膛也跟着“砰砰”地跳。
“出国的这几年，你都在做什么？”杜垚忍不住问。
“读书，打工，调节心理状态。”陆宇飞回答，“还有想你。”
“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尽管杜垚偶尔也喜欢听他甜言蜜语，可是她总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告诉他“我也想你”？好害羞啊，她怎么说的出口？而且在他离开的那几年，她心里可是窝着一把火的。
黄榛子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其实杜垚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遵从自己的心，因为除了他，她从没喜欢过别人。
“我请了一周的假，带你回家住几天，顺便散散心。”陆宇飞不急不缓地安排。
“回家？”一想到回家后，爸妈每天都能做好吃的给她，杜垚也觉得心满意足，“可是你才入职不久，总这么请假，领导会不会有意见？”
“我把电脑带回来了，可以在家办公。”
“哦。”杜垚知道他和她的工作性质不同，他工作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受限制，不像她需要看天气和季节吃饭。
天还没有亮，杜垚已经完全没了困意，她睁着眼睛盯着两片窗帘的缝隙，也没有从中看出一丝曙光。
“醒了？”陆宇飞的嗓音带着没有睡醒的沙哑。
“如果我早点看到微信，早点联系她，是不是不会发生这种事？”自从知道姚诗鸢自杀以来，杜垚一直处于深深的自责之中。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昨天上午还和她有说有笑地聊天，怎么突然就没有了？
“人各有命，不是你能改变的。”陆宇飞抱了抱她。说到底，命运的走向取决于人的每一步选择，即便是重活一次，也未必能做出最优解。
“可是你自从遇到我，就一直挺倒霉的。”杜垚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他的妈妈自杀了，弟弟夭折了，爸爸，或者说户口本上的爸爸不知所踪了……
陆宇飞知道她说的是当年旧事，他和她就是从妈妈跳楼自杀那一天捆绑在一起的。那时候他几近崩溃，他以为自己好好读书就能成为父母的骄傲，他们至少不会再因为他而争吵。
妈妈去世的时候他虽然还小，却知道他们吵架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和弟弟。妈妈开了一家发廊，爸爸在外不务正业，每到夜深人静，房间的任何角落都能听到他们无数次地为钱争吵。
宇翔因此讨厌上了读书，他觉得家里只需要有一个孩子念书就够了，头脑聪明的哥哥比他更适合。
直到很多年之后，他才知道所谓的爸爸并非他们的亲生父亲，又有哪个男人愿意花钱养别人的儿子？
当他抱着仅有的一丝希望，试图能够和生父相认之时，却仍然失望而归。即便是血缘关系，也拉不近毫无感情的两个人。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陆宇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将怀里又热又暖的杜垚抱得更紧，“幸亏能遇到你。”
他因此见到了完整的家庭，恩爱的父母，才知道正常人家的生活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冷冰冰的房子，没有一见面就争吵的夫妻，孩子不是累赘，更不是生活不幸的发泄口。
很少有人能理解，在一个缺乏爱的家庭中成长，是怎样一种体验。
杜垚不知道陆宇飞怎么了，只是把她搂得很紧，生怕一转眼她就要跑了似的。
杜垚又在他怀里眯了一会，等到她再睁开眼，外面已经亮了起来。身上的汗彻底凉下去了，贴身的睡衣反而叫她觉得冷。杜垚飞快地跑进浴室淋浴，被热乎乎的水汽唤起一天的精神。
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姚诗鸢，而是憧憬更加美好的事物，比如几个小时后就能见到爱美的张美娜女士，以及能张罗一桌美味的爸爸。
陆宇飞已经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厨房里“咕嘟咕嘟”地响，燃气灶上放着蒸锅，锅里是杜垚之前蒸的杂粮馒头。电炖锅里预约了八宝粥，煮蛋器刚刚断电，果然是科技改变生活。
吃过早饭，两个人简单地收拾好行李，然后乘电梯下楼。
今天是工作日，又过了上班的早高峰，车子一路上行驶顺利，眼看着中午前就能到家。
杜垚昨晚喝多了水，尽管前后上了几次厕所，这会儿仍然觉得肚子胀，只好厚着脸皮叫陆宇飞在服务区停车，她好去一趟厕所。
可是自从她回来后，就觉得陆宇飞的神色不太对，他也不启动车子，反而坐在车上盯着前面不远处的车牌号。
杜垚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车牌没有什么特别，也没有新能源车牌好看。
直到前面的车子驶离服务区，陆宇飞才驱车跟上，杜垚没有理解错，他是在跟车。
“为什么跟着那辆车？”杜垚好奇地问。
“应该是以前的一个邻居。”陆宇飞答。
两辆车都是驶向岩砂镇方向，遇到熟人也不奇怪。杜垚紧接着想到，陆宇飞家的房子早拆迁了，所谓的邻居恐怕还是小学时代的事情，他为什么没在服务区过去打招呼呢？
陆宇飞开车很稳，杜垚坐在副驾也很安心。她是个懒人，每次长途跋涉都要睡上一觉才舒服。
陆宇飞开了暖风，车子里还播放着杜垚听不懂的歌曲，好像是一个男人的嘶吼。
“这是什么歌？”杜垚问。
“You're Beautiful，一个英国歌手的歌。”陆宇飞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大学时代的校园歌手大赛上。
当时演唱这首曲目的，恰好是硕士研究生在读的李涉和周衍。他们两个同在一间寝室，合作的默契无人能及，因而他输了那场比赛，不得已屈居第二。
“歌词讲的是什么？”杜垚真心听不明白。
“一个男人在茫茫人海中邂逅了女神，却注定不能在一起。”
这首歌曾经在陆宇飞的MP3中单曲循环了很多遍，他觉得原唱也有味道，两位师兄的翻唱也别有深意。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杜垚后悔没好好学习，连这么动听的歌词也听不懂，她翻来覆去只听懂一句，You're Beautifu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