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干涩得厉害，向茗紧紧捂着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她每天都如履薄冰，好像活在一个随时会崩塌的世界。
他明明说过要放过她，可还是鬼魅一样挥之不去。她不知道哪天激怒这个魔鬼，他就会亮出尖利的爪牙，把她撕扯得血肉模糊。
这样一个人，她当初怎么就觉得他只是个玩世不恭的孩子，甚至眉眼之间和师兄有一点相似？她怎么就会愚蠢到和他纠缠不清，甚至曾经也想认认真真和他谈一段恋爱？
因为她需要钱，她实在是穷怕了。可最终因为钱万劫不复，因为钱一无所有。
她大概是到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晚期，已经无药可治了。熬吧，熬到毕业她就离开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高跟鞋声音由远及近，这是Lotus独有的三米外气场。清晨八卦小分队瞬间各自回归座位，开始安安静静的工作，可电脑屏幕上依然是闪烁着的即时通讯信息，以及“噼里啪啦”地键盘声。
何田田发了一条微，“中午出去吃吧，我快被员工看杀了。”
“我可是得到了不少部门小姑娘的祝福。”李涉的回复轻松愉悦。
不论生活如何跌宕起伏，工作不会因此减少。工人安置问题依然是近几个月的重中之重，不过半个小时，何田田又投入到了多部门参加的Webex会议中。
下午五点，周围的同事陆续下班，向茗依旧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她多想每天的时间过得慢一些。
又过了十分钟，向茗的手机响了，刘擎说今天没堵车，已经提前到地铁站附近了。
向茗“哦”了一声，“我已经出来了。”
挂断电话后，向茗慢条斯理地收拾包包，就像是去赴一场有去无回的鸿门宴。
刘擎觉得开跑车太招摇，多少会让人以为他和向茗是包养关系。尽管他们先前是这种关系，可是后来她再也不肯向他要一分钱，还以大四要找工作为由，向老头子请辞了英语教师的工作。
他从来没和哪个女孩在一起超过三个月，向茗是个例外。因此刘擎一开始觉得她只是作，可能想借着这个机会上位正牌女友，哪知道她真的要跟他一刀两断。
“真是狠心啊！”刘擎的左手搭在车窗边，右手拇指双击点开图片逐一欣赏。他有她各种各样的照片，哭的笑的，醒着睡着的，穿衣服没穿衣服的。
自从向茗做了他的家教，他每次补习英语的时间由两个小时延长到四个小时，老头子还以为他喜欢念书呢，可笑。
他血气方刚，花样又多，两个小时哪里够。他也要求过她搬出来住，可是她拒绝了。
女人这玩意儿真是，睡都睡了还装什么清纯，玩什么每天晚上按时回宿舍的把戏？
外后视镜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向茗大概是一路小跑着来的，薄薄的刘海贴在额头上，模样也有些土。
除去这身打扮，带着她见兄弟还是有面子，毕竟是品学兼优的重点大学学生。
刘擎按了声喇叭，吓得向茗一个哆嗦，她才发觉他换车了。向茗不懂汽车，只觉得黑色的车像商务车，还是很引人注目。
她气喘吁吁地上了副驾，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刘擎就一脚油门轰了出去，“先去吃饭，八点去KTV。”
她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几点回去？”
刘擎玩通宵是常有的事，或者High到凌晨两三点，随便找个酒店开房。
“十二点。”刘擎看了一眼疲惫不堪的女孩，自从她离开他，连胸前的二两肉都瘦没了。
向茗抬起头，眼底的乌青清晰可见，“我明早六点半起床……”
“去酒店住，明早送你上班。”他的语气没有商量，只是告知。
“我……”向茗低头盯着自己的外套，因为穿的时间太久，袖口已经起球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把油溅在身上了，我得回去洗衣服。”
“你还真打算穿这身去见我哥们？”
向茗再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得神情凝重地望向窗外。
在外人看来，她大概是运气好遇到金主了吧，可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她自己知道。
刘擎先带着她去商场，买衣服，换鞋子。向茗想穿长一点的裙子，可是刘擎说太老气，十一月的天气，裙子还不及膝盖，薄薄的丝袜遮不住寒风。
向茗眼看着自己的外套、毛衣和牛仔裤被胡乱地塞在后备箱。这身衣服明天要怎么穿去上班？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刘擎又带着她去做头发，一番折腾下来，向茗已经觉得自己像橱窗里的模特，就连吃饭的动作都不敢太大。
刘擎阴晴不定地盯着她，“把盘子里的都吃掉。”
向茗低着头没有说话，她就像他饲养的一条狗。不，她还不如狗，狗还能得到人类的一点善待与怜悯。
她自始至终不了解他的圈子，分明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拥有很多人羡慕的社会资源，可是没有几个能学好的。他们聚集在一起，无非就是抽烟喝酒玩闹，甚至触犯法律底线。他们的年龄都不大，小的才上高中，大一些的也不过二十几岁。
KTV里乌烟瘴气，每个男孩都带着自己的女伴，没有女伴的就点两个公主。相比她们而言，向茗庆幸刘擎让她穿得足够保守。
“哟，刘哥。”有人打了个响亮的口哨，“真带了女朋友啊！”
刘哥不同于他们这些人，也就会拿着父母的钱小打小闹。刘哥上过本地卫视，很多女人都想往上贴，他还有自己的游戏工作室，忙起来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
在向茗的印象中，刘擎除了吃喝玩乐打游戏，没有别的特长。后来反而玩出了名堂，搞什么电竞之类。
包房里很吵，歌声和嘈杂的喧闹声、划拳声混在一起，叫人头痛欲裂。
向茗觉得自己不太合群，为了避免坏了刘擎的兴致，只好缩着身子往角落里躲了躲。还没来得及躲远，她就被人抓住手腕扯进怀里，刘擎递给她一支麦，“怎么不唱歌？”
歌曲已经切换成了Colbie Caillat的《Try》，可是向茗压根就没点歌。
这种场合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唱下去了。她的声音不及原唱厚重，略显单薄却十分通透，叫只会嘶吼当下流行歌曲的年轻人刮目相看。
刘擎大概觉得倍有面子，搂着向茗的肩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就看到她眼含泪光，连呼吸都开始颤抖。
少男少女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只见刘哥强过麦“咚”地一声砸在地上。巨大的声响还未散去，他抓着女伴的手进了卫生间。
有人嬉笑着，“刘哥这是精虫上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