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呀,没瞅见我在干活。”江米有些不耐烦。
别人有起床气,江米这会有吃饭气。
吃都吃不饱的日子可让人怎么过啊?
江米都有些不记得她小时候到底都是吃啥长大的了。
难道就是吃这难以下咽刺啦嗓子的粗面玉米饼子?
这饼子可不是后世加了白面精工细作出来的,而是用石磨一圈圈碾出来的。
颗粒粗糙,没经过细箩筛,也就是加点水合了合,抓起来能成团,啪啪摔在锅边上,锅中间要么煮地瓜,要么熬没有油水的大白菜。
就这样的玉米饼子据说也就这两年可以管够吃,早前只有家里的壮劳力才有吃的权力。
女人要么吃糠咽菜,要么吃点让人烧胃的地瓜或者陈年的地瓜干。
可是不吃家里也没别的可吃的东西,地瓜还没到最后收获的季节,没上粉之前家里是不让刨的。
江米一点点用后牙槽把玉米饼子磨细,慢慢吞咽下去。
“姐,小小姑哭了,你快去看看吧。”
江小鱼瞅着他二姐席细嚼慢咽跟个没牙老太太一样,禁不住一脸焦急。
江小鱼口中的小小姑是房后三老奶奶家的六岁孙女。
三老太爷跟江米太爷爷是亲兄弟,岁数却只比江米爷爷大不到十岁。
江米太爷爷在江米四岁时便生病故去,三老太爷却活得很长寿。
三老太爷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嫁出去了,儿子江开方又生了一儿一女。大孙子江远强比江米大一岁,小孙女江美兰跟江小鱼同岁。
江美兰虽然辈分大,跟江小鱼却是好玩伴。
江米对三老奶奶这一家却向来没什么好感。
主要是从她记事起,就时常听老妈念叨,那老太太依仗辈分高,对她家各种欺负。
江米家与江米奶家之间的胡同就是住在后面的三老奶奶逼着留的。
前些年甚至还不让她家在自家院子前面堆草,直到大队上给三老奶奶家单独划了一块地方堆草方才罢休。
听到是三老奶奶的孙女美兰在哭,江米有些不耐烦地将江小鱼拨拉到一边,“人家哭跟你有什么关系?不会是你打的吧?咦,你个臭小子,你可小心被三老奶奶揍!”
“姐,我没惹她,她自己哭的,她说疼。你快去看看吧。她家没人,她就蹲在胡同头上哭呐。”
江米被小鱼儿硬拽着出了家门。
李腊梅一见姐弟俩绕过南墙角往西去,不由喊了一声:“干嘛去啊?不赶紧干活。”
“一会就回来!”
江米心里认定是弟弟惹哭了美兰小姑。
担心江小鱼捅了马蜂窝,江米就想着赶紧趁三奶奶家没人把事情处理了。
江米被小鱼儿拖拽着,急火火来到自家院子外面的西南角胡同口。
果然看见眼泪汪汪的美兰小姑蹲在地上。
“怎么了小姑姑?”江米走过去关心问道。
虽然不想跟三老奶奶家的人打交道,可对方毕竟只是个不懂事的六岁孩子,若真有个什么事,江米心里也不落忍。
美兰小姑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看到江米,哭得益发放肆起来。
眼泪肆虐,鼻涕横流,脆生生的小声音连连叫道:
“痒痒!痒痒!疼!疼!”
一边叫嚷着痒叫嚷着疼,一边又用小手去挠。
疼?还痒?江米下意识地蹲下身瞅去。
看过之后,江米立刻判断出,这小姑娘十有九成九是得了炎症了!
小女孩不注意卫生,得炎症可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江米不知道这美兰小姑到底是什么时候得上的,但看样子已经很严重。
都得马上送医院治疗。
江米刚要直起身来,打算找三老奶奶家里大人送小姑娘去医院,就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粗嘎的吼叫:“不要脸的死丫头片子,看什么看?你没长啊?什么不学怎么净不学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