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莱塔觉得自己最近双眼皮跳个不停,狄奥多拉过世后她着实悲伤,悲伤且忙碌。一位备受人民爱戴的前任皇后,现任企业家和慈善家,在帝国的公主面前被毒杀,凶手是她的亲人,畏罪自杀。这一系列的恶性事件引发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司法、公关以及皇帝在调查进行到一半时突然暧昧起来的态度,都让阿格莱塔疲于奔命。而现在,这份署名为克里斯汀·金的请愿书和对应请愿的书面文件更是让帝国的股肱之臣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她回过神来后立刻接通内线电话,下达了一道命令,随即起身,准备去咨询皇室律师,顺便翻翻法典,以便谒见主君,承受可能到来的****。
阿尔费雷德听完阿格莱塔的汇报之后,却没有如枢机大臣想象的一般发怒,而是饶有兴致的阅读了克里斯汀上交的一系列文件,对红颜知己发问:“她的诉求站得住脚么?”
“我来之前咨询了皇室律师。”阿格莱塔说,“法律程序上没有问题。”
“让朕和她的代理律师谈谈,皇室律师也要到场。”不知是不是阿格莱塔的错觉,阿尔费雷德比起女儿似乎更关注其他的东西。
“公主殿下要求跟皇帝陛下解除收养关系的申请是可以成立的。鉴于陛下跟哈默尔恩女伯爵离婚,克里斯汀殿下成为私生女,虽然您为了保留殿下的头衔和待遇跟她建立了收养关系,但是监护权是在女伯爵阁下名下的,以上参考《皇室婚姻法》第一章第一条第一款。现在女伯爵阁下身殒,如果是婚生子女,那么监护权重归于陛下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私生子女的话监护权会根据原监护人的意志决定,以上可以参考《继承权法》第三章第十七条第四款和第七款,以及《监护权法》第七章第九条全部。女伯爵阁下是猝死,但是公主殿下上交的材料里有她离婚时就订立的遗嘱,除了将一切留给公主殿下之外,还规定了自己发生意外之后公主殿下的监护人是哈默尔恩家主梅耶小姐,可是您跟公主殿下之间又存在收养关系。这种情况法律上没有直接规定,却有例可循,根据第五代皇帝君士坦丁陛下的私生女莉莉安娜阁下的诉讼前例,被监护人本人的意志将决定她的监护权归属。”
随着恩布里奥·徳肖的侃侃而谈,对坐的皇室律师的表情慢慢从不屑转为认真,连坐姿也逐渐摆正。阿尔费雷德则一直观察着这个固执抱着厚厚纸质备忘录,仿佛视联机的发明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一样,却一眼也没有浏览那个厚本子的年轻人发言,阿格莱塔此时却已经大致明白了是什么引起了皇帝的兴趣。
“但是莉莉安娜小姐选择了由生父来监护她,后来还以养女的身份带着帝国公主的头衔成为了卡兰兹塔兰大公国的大公妃。克里斯汀公主殿下的诉求却是和陛下解除收养关系。”皇室律师显然也是久经论战的。
“莉莉安娜小姐并没有原监护人的监护指定,女伯爵阁下的意愿不应该被忽略。尽管从女伯爵阁下的角度来说,克里斯汀殿下也是私生女,但是解除婚姻关系的私生女并不解除爵位继承权,只是继承权后置,包括梅耶小姐、莱昂纳多阁下、帕特里克阁下在内的一系列继承人都表示放弃对哈默尔恩伯爵头衔。而阿尔伯特老伯爵和狄奥多拉阁下两份遗嘱分别以继承人限定和遗赠的形式确定了克里斯汀殿下的财产继承权。克里斯汀殿下会从哈默尔恩继承财产和头衔,那么同时继承姓氏也是应该的。”恩布里奥用食指将眼镜推上高耸的鼻梁。
“她同样要从陛下这里继承很多东西,如果解除收养关系,她的公主头衔和津贴将不再发放,专属于皇室成员的领地,君士坦丁堡也要收回。”皇室律师反驳道。
“关于这一点,殿下已经承诺如果陛下允许解除收养关系,所有来自陛下的所得都会放弃。”恩布里奥说,他当时也是很惊讶于克里斯汀的决心。
“她已经继承了亨利陛下的大宗财产。”皇室律师尖锐的指出这一点。
“没关系。”阿尔费雷德打断自己的律师,“她下定决心了么?”他这样问恩布里奥。
“我想是的,公主殿下.......很坚定。”恩布里奥皱起眉头。
“原来如此。”阿尔费雷德说,然后拉过一只做成羽毛笔样式的金质公文笔在克里斯汀提交的一摞材料最后的署名处写下一串规整的单词。
“陛下?”阿格莱塔不解其意。
“随她去吧,本身就是朕给她的选择机会,她也给出了答复。说实话,这次克里斯倒是让朕惊讶了一把,本来以为她没有这样的勇气。”阿尔费雷德叹息道,“她可真像狄奥多拉,在固执这一方面。”
也许女儿和妻子就是不一样,狄奥多拉展现出这样执着和坚定的品质时阿尔费雷德嗤之以鼻,但是换了克里斯汀,阿尔费雷德却读出了坚持和勇气。
“她也算成长了,不过还是坚毅有余,隐忍不足,这个决定还是草率了。姑且作为奖励和诱导下一步成长的契机,让她自己面对一些事情吧。”阿尔费雷德这番话算是解释给阿格莱塔听,“她可以继承他母亲的一切,包括姓氏,保留先皇留给她的东西,也如她所求,她不会再从朕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另外,徳肖足下留一下。”听见阿尔费雷德如此说,皇室律师知道没有自己的事了,于是起身告辞。
“徳肖足下是有名的激进派爱国主义者和法律权威维持者吧。”阿尔费雷德翻阅着阿格莱塔调查来的徳肖的资料说,“那为什么会接下克里斯汀的诉求?你不觉得她的要求有违公主应尽的责任,与爱国背道而驰么?”
“自然是这样认为的。”徳肖说,“但是对于这个国家最忠实的支持者亨利陛下和阿尔伯特·金伯爵阁下的后代,我不能拒绝他们共同的后人的请求。”
“爱国的最好方式不是出任公职么?”阿格莱塔疑惑道。
“在下的见识还不足以在政府里为国家做贡献,而且维护法律的权威,让违法乱纪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也是爱国的一种方式。”
“皇家律师已经快该退休了,针本来在物色继承他的人选,似乎徳肖足下没有这个意思?”阿尔费雷德“啪的一声合上资料集。
“皇室律师只为皇室服务,皇室领导国家却不等同于国家。”徳肖这样说,放在比如里希特·玛尔塔的祖国,已经是叛国罪了。
“那么陛下个人的法律顾问如何,皇室总要跟财阀还有贵族扯皮,你可以协助皇室律师做这个工作,不影响你的自我定位。”阿格莱塔建议道。
“如果可以的话......”徳肖心动了。
“当然可以,皇帝私人法律顾问阁下,莱塔,你去准备任命状和雇佣协议吧。”阿尔费雷德第一百次感谢阿格莱塔的贴心,然后考上皇座椅背闭目养神。
阿格莱塔见状,安排徳肖离宫后由返回谒见厅。
“记的多安排人手保护克里斯。”阿尔费雷德保持休息的姿势对去而复返的枢机大臣说。
“已经加派人手了。”阿格莱塔和阿尔费雷德的对话有一半是以“已经”开头的,“但是克里斯顿那边......”
“殊途同归。”皇帝不甚在意的说,“倒是接下来,国防部的事......”
“那必须等三军司令改称大臣之后才能设立,恐怕需要费一阵功夫,我的意思是,把所有跟内阁相关的动作放到五月份内阁大选结束之后。”
“可以,你自己小心。”阿尔费雷德略加思索,接受了阿格莱塔的提议。
阿尔费雷德和阿格莱塔,每当这对默契无的知己君臣,想要做些什么时,亚历山大必然接受洗礼,绝无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