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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破关隘(四)

听到临江王要举荐一人可破黄瘴气,众人为之一振,都把目光转向他,想那人究竟是谁,居然能有此神通。

临江王得意地笑道:“前段时间过罗州,听郭胖子说起,那玄阳观观主全晟国师正在罗州访友,想他一定能除此妖瘴。”

众人登时大喜,七嘴八舌地自告奋勇,要为王爷和侯爷走罗州一趟,求那位仙师来此除害。

只是徐侯爷自身对玄阳观的实力没什么信心,也不怎么感兴趣,更何况在华阳演武那时就见识了玄阳观的实力,觉得也没什么大用,听临江王这么一说,也不好明着劝阻,含糊地说道:“这人选倒是不错,只是这一来一去,怕要个把月的时间了,倘若那时高道已经回山,又该如何?”

顿时将众人喜悦的心情,当头一泼冷水给浇灭了。

“军帅,我倒是想起一人,他徒弟不是在此么?”这时,徐家人群里有人答道。

“谁?”临江王忙问道。

“他怎么还在这里?”徐介威的声音倒是与临江王同时响起,显然也很惊讶。又向临江王说明道:“我家七弟若不说,我倒把那人给忘了。王爷,这人是老仙师的徒弟,道名真南。前段日子,大军遭遇了南蛮法师。正巧那时他路过罗州,就特意往这里走了一圈。这几日军中平静无事,我又没听到他的消息,以为这道士不告而别,自回山去了。哪知居然还在这里,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临江王看徐侯爷的神色,迷迷糊糊的,这老头也不像是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对他的说法信了几分,又稍一琢磨,顿时喜上眉梢,抚掌笑道:“这就对了!那老神仙来罗州后,见到军情有急,岂会置之不理,所以才遣派了这徒弟相助我等,实在太好了!”又半真半假地怨道:“徐侯爷,这记性也太差了,平白耽误了好些日子。”

徐介威不住地赔罪,又思忖着,反正是个法子,即便不成事,就算削了国师的脸面,倒也不是老夫的主意,如此最好。

……

“什么!可不成!贫道道法低微,哪里济的什么事!”真南道士听到临江王的恳求,面带难色,一口回绝。

“哎,道长过谦了。俗话说,名师出高徒,令师道术精湛,为本朝的真仙。想来,道长的修为又能差到哪里去。”

“贫道可没什么高明的道术,只会些岐黄之术,对战阵真没什么帮助。况且师父传法时曾言不能用道术滥杀无辜,我可担不起那等罪责。”真南道士止不住地摇头,始终不肯松口。

“小道长,别慌!老夫和王爷可没说让你杀人。劝修行人犯下杀戒,这罪果我们也承担不起啊,哈哈,放心放心!这情况想必你也知晓,这南关即将被攻破时,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瘴气硬生生的阻住了大军的前路,还害了数千将士的性命……”一边的徐侯爷见这小道不住的推辞,惹得临江王神情不悦,连忙接过话头,笑着劝说道。

真南道士吃了一惊:“侯爷休要诓我,哪里有这么多人遭害……”

不等他说完,徐侯爷抢白道:“就是一个人,也是被害了不是。再说,老夫觉得这可不是普通的瘴气,分明是有妖人作乱……为民除害,翦除妖孽不正是你们道门的宗旨吗?难道小道长身为道门仙师,却要袖手旁观,任由妖怪造孽,祸害无辜的凡人?”

“就是,小道长修的什么道,回头本王倒要问问国师,国事当头,玄阳观却再三推辞,是何居心?”临江王冷笑了一声,为徐侯爷的话语再添了一把火。

真南道士被两人一顿讥讽,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很难为情,这大义的名分还有师门的威名一下子压了过来,让他嗫嗫嚅嚅的挤出一句:“那……那……那也不是不可以。”

徐侯爷见真南口风松动,立马站起身来,道:“看,王爷,我就说这位道长可不是那种不顾道义的胆小之人吧。”

“嗯,等此事一了,本王和徐侯爷一定去拜见令师,说清此间缘由,总不会让道长担责受罚。”临江王也站了起来,为他们的劝说再敲定一颗钉子。

“也罢,那可说好了,小道只管清理那些瘴气,若是有妖人阻碍,倒也罢了,否则那些凡人南兵,小道可不会沾那罪业。”

“只如此最好!徐侯爷,你还得抓紧时间安排道长的浴斋,以及一切贡品。对了,那法坛设在何处,真南道长也请说下。”

“不用这般麻烦。”真南道人回绝了临江王的问话,又看着帐外的天气,说道:“今天天气正好,又是日中,正好驱邪。”倒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

那真南道士也不多话,捋正道袍,说做就做,只拿了一柄法剑,又谢过徐侯爷派人护送的好意,只说道:“侯爷但做好准备,黄瘴一破,当率军攻关,否则拖则生变。”说罢,独自一人,大踏步的往山坳的黄瘴去了。

徐侯爷在营门外半信半疑,目送他的身影,越行越小。而后竟然一步不歇地直接钻进了那团黄瘴里,消失不见。猛地心头一跳,没想到这年轻的道人这般托大,真怕他遭了什么不测。当即转过头,要寻几个人前去接应,不管能不能救回,多少也算尽了自己的情分,将来也好与他师父有所交待。

营门边那个懒怠的影子引起徐介威的注意,正好是熟识的徐家弟子,不禁脱声而出,令道:“徐定光,你领几个人去那边看看,有什么情况赶紧报与老夫!切记,不要进那黄瘴气!”

徐定光几人喏声领命,匆匆而去,行到那黄瘴气前,正要停步。却听这方天地间忽地传来朗朗清音:“贫道乃玄阳宗真南,受雷公之气,电母之威,以除身中万病,解百姓苦难。今吾得使五行之将、六甲之兵,斩断百邪,驱灭万妖……”

随行的叶凡闻得“玄阳宗”三字,虽早已知晓是真南道士施法除去瘴气,但还是乍然头皮一惊。更有瘴气浓郁,遮住了内里,即便是寻见了声音的方位,可还是看不见真南的模样。叶凡暗暗张开“通灵目”,顿时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的黄雾,不由地心惊:“这些瘴气果然道法所幻的。”又往声音的方位看去,一团白雾若隐若现的飘忽不定,似是真南道士在不停的变换位置。

这时,只听真南道士悠悠诵道:“一步蹑影隐身形,二行跓足借天威,三步跧意调风火……”

“这是什么咒语?这么婆婆妈妈的!”徐定光聍听了一阵,不耐的说道。

“嘘!噤声。”叶凡眼也不眨的看着真南的灵身忽左忽右的移动,心里五味杂陈。真南所用的,像是师父说过的一种法步,为了将自身与天地的灵气交合在一起。看来这玄阳宗的道士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复杂。

“……七步趹寻伏龙虎,乾坤一气九霄开。急急如律令!疾!”

这一字刚落,原本碧蓝如洗、万里无云的天空顿时雷声轰隆,震响云霄。徐定光下意识地抬起头,不知道何时来了一团阴云,悬在自己的上空,滚滚不散。当即忍不住的骂道:“大爷的,邪门啊!”

那一道雷鸣之后,又有数道电闪凌空而过,直劈入下方那团黄瘴。一劈,瘴气摇摇欲坠;二劈,黄霞不现光芒;三劈,瘴气顿开消散;四劈直往徐定光而去,吓得他抱头逃窜。只几道雷闪,那黄瘴气四散消弭,又露出了关隘的全貌。

关隘前,那真南道士拿着法剑站在那处,专注地闭目念咒,周围电闪雷鸣,却丝毫不落其身。关墙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想必这黄瘴气也一并将那些南蛮吓跑了。

徐定光见头顶处那团阴云散开,真南道人收了法剑,这才从远处跑了回来,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一定是故意的!”

只见真南道士提着一只小兽,笑声连连的走了过来,离着老远,就笑嘻嘻的叫道:“你一定是乱说话了吧!”

徐定光哑然,眼珠转悠了一圈,忽地大声喝道:“一定是你捣鬼!”

“一定是你多嘴的,惹了天公发怒,却来怪我,你这个人真是蛮不讲理!”真南佯怒道,故作愤慨地从徐定光身边错身而过,又哈哈地笑出声来。

徐定光气得恼羞成怒,想找他打架,可看方才那副情景,只怕自己这凡胎肉身也打不过他,只好抓耳挠腮地望着对方的身影,恨恨的骂道:“这个骗子!”

却说真南还没到营门,就被一群人围住了,方才那阵动静,实在惊动了不少人。众人迎上前,一边没口地称赞道长的仙法神威,却是对他手中之物很是好奇。

真南笑道:“这便是罪魁祸首,仗着有些道行就助纣为虐,不想天道昭昭,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众人看他手中那只不知名的小兽,早已死绝,体型也不过比寻常黄鼠狼稍大了一点罢了,不禁地暗暗称奇。

那真南道士就此止步,也不进营寨,向临江王还有徐侯爷稽礼道:“此间事了,小道也该回山去了。这关口早已无人,王爷和侯爷最好趁早进军,免得又添变数。只是小道临走前有一言相劝,‘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此乃天道。万望两位贵人谨记,莫要欺凌太甚了。”说罢,谢过两人的挽留,又是孤身一人上路,往北方而回。

那临江王嗤笑道:“这小道士怎地胆子如此的小,孤难道还会强逼他上阵不成?这学道学的都迂腐了。要是他师父来了就好办了。”

徐侯爷道:“王爷也真是说笑,这玄阳观看来也不像是徒有虚名之辈,那观主只怕也是位陆地神仙似的人物,哪里是我等凡俗可差遣的啊!就是这位真南道长也是机缘巧合下才遇见的。”

“果真是神仙,未卜先知的料到大军有此一难,这才遣他徒儿过来相助。”临江王感叹道。

且不说大周军占了南国北三关,自此通往南国的路途再无险阻,南都圣天城彻底暴露在大军的眼前。众将士士气高昂,摩拳擦掌,一心要建前人未有的功业。单说那真南道士北归山门,一路走走停停,过了大半个时辰,觑见周围无人,这才用了遁法,幻作一道黄雾折回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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