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户部那些官老爷们的催促下,征用的江船都集中在了开封汴河道口,在包拯的亲身监督下,共计一百三十多万两的各类货件被打包装船。各船做好详细登记后,数十艘江船便沿着河道南下,顺淮南东路与两浙路运河驶进杭州码头卸货,随后便等集中放置在泉州的海船来会晤装货。
路小娄是随着最后一班海船离开的,临行前路小娄还请示要自卸官职,以免扰了朝廷的日常运转机制。不过赵祯一脸的无所谓,说反正来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让他继续挂着名头。包拯本来也想着一起去,不过赵祯没同意,两人在办公室嘀咕半天才达成一致,反正也不知道过程是什么样子的,出来时包拯的脸是黑得够难看的。
除了该卖的货件,路小娄把水泥监库存的水泥也打包好全带上,跟枢密院批下的火药武器、宣纸徽墨湖笔洮砚等都装在了一条船上,吃的生菜禽畜、喝的淡水都由专人看管登记。就这样,返回泉州的船队集结完毕,就等着定好日子准备出发了。
“兄长,带我一起去吧。”路小音抓着打着哈欠的路小娄胳膊道:“我也想去外面看看。”
“不行,你还太小了。”路小娄摸了摸她的头道:“在皇宫好好待着,你家大人的消息为兄已经催人打听了,等吾回来就能有消息了。”
然后路小娄对一旁不知在开小差想些什么的吴烬招呼道:“吴烬,这次你也留在宫中。”
“是。”
要说对吴烬,路小娄还是有所亏欠的,离了水泥监的临时岗位后,吴烬又被安排回了皇宫禁军队伍中。
看来是被感染到了,受那些庸兵的不求高位但求过活的精神影响,现在也没有那种一开始的上进劲头了,在路小娄看来,这是好事。
海岸边走来一个文官,拱手道:“大米先生,四千虎翼军已由杨副将带至此地,请先生及时安排。”
“哦。”路小娄先是随口应了一声,然后道:“那就让他们上船,准备出发吧。”
那官吏被吓了一跳:“这这这……吉时未定、三畜未祭,不与海中龙神祈拜就出行,恐不利也。”
路小娄一个受21世纪九年义务教育、精修物理科学理论、典型无神论者的思想积极青年,哪里会信这些玩意儿,别说什么海龙神,就是蓬莱仙岛,路小娄都是不拿正眼去瞧的。
“区区一个海中龙神,又能如何?”路小娄哼了一声道:“快快传话,莫要误了我等大事。”
“是。”
这小官吏知道路小娄的厉害,立马转身去传令了,反正别人他不管,但祭祀那种虚无玩意儿的歪风邪气,必须要在自己这里断了。
眼下人舟齐备、诸将报备,路小娄抬头看了看天气变化,随即登船昂首对海阔无人处拱手,喝道:“吾等此行,身负众望,遂废祭礼,以趁时机,若得所求,来日必报。”
“启船!”
另几船眺首瞻望的听令船工闻言,也接着喊道:“令,起船。”
就这样,起航的命令一声声的传开,十四艘在如今看来已经规模很大的海船听令排成两队,以路小娄所乘的大船为队首,掉头向西洋出发。
“路枢密副使!”
本来就很困的路小娄刚想回去偷个懒,就被一阵噪杂的喊声给叫住了,扭头一看,喝,杨遇、黄大傻一干人等都跑到这艘船上来了。几人看路小娄一脸笑意的站在那儿,连忙加快步伐走到其面前行礼道:“我等见过路枢密副使。”
“天牢里的滋味不好受吧。”路小娄打趣着,然后一巴掌拍在了傻笑个不停的黄大傻肩膀上。
“嘿嘿,路枢密副使,你当时是没看见那场面,就我们四千人,发起火来就是那些怂蛋挨个上,我等也不怕。”
说着说着,黄大傻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一点都没瞧见身边几人铁青着脸的样子。
“黄大傻,你知道老子最欣赏你什么吗?”
黄大傻愣了一下,摇摇头道:“不知道,我身上哪有什么好东西啊。”
路小娄笑道:“你不怕死,又敢惹事,还知道杀蛮子,要是你脑子再好一点,封你个将军都不嫌浪费。”
“噗嗤。”
黄大傻倒是被路小娄说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喃喃道:“反正路枢密副使聪明,我要那么好的脑子干什么。”
卧槽,年轻人,你这种思想很危险啊。
“咳嗯,黄大傻,你现在是什么职位?”
黄大傻也不知道路小娄问这个干嘛,挠挠头道:“在庆州时候明明杀了十四个党项杂碎,呔,可那群记军功的笔吏给老子少记了一个,回京后算立了个小功,升了个火长。”
“十人之首,也算不错。”路小娄拍拍他的肩膀道:“要是这次能功成身退,老子先给你预定个队将职衔。”
黄大傻愣了,可身后几人可不愣,推了黄大傻一把道:“还不谢枢密副使栽培。”
“谢枢密副使栽培!”黄大傻行完礼,抬头道:“那这次是要杀党项杂碎还是宰外邦胡子?”
“杀,肯定有的杀,但不杀党项也不杀胡子。”
路小娄把几人招了过去,指着涛涛海浪道:“本官要顺海道去往外邦,但即便是海上,也有多类凶险,远了不说,就是一般靠劫掠为生的海寇、途经当地的贼人、还有未知的危险,所以本官需要你们来保航。”
“枢密副使言重了。”
黄大傻突然觉得自己脑壳一亮,把路小娄拉到一旁道:“枢密副使,那顿庆功宴……”
“庆功宴?什么庆功宴?”
“就是那个、上次在庆州那地方、打完仗、说好的、皇帝老子请咱的、庆功宴啊。”黄大傻一看路小娄茫然的样子,表情变了又变,嚷嚷道:“你真忘了?”
“唉,不对啊。”路小娄反应过来,“尔等回京后应该会有专人负责庆功啊,怎么又来找本官?”
一听路小娄赖账,黄大傻不爽道:“还说呢,那算哪门子宴,吃的是禽鸟绿菜,喝的白水淡茶,一点都没味道。”
“喝,好大的口气。”路小娄侧着眼神看他道:“大宋今年多地旱灾,不消说禽鸟绿菜,就是稻谷糟糠,也不见得人人吃的上口。”
黄大傻一听,头就低下了,这道理他之前也听身边袍泽提过,但始终把路小娄的许诺当了真,放不下来。
不过路小娄也不是那般不讲情谊的人,凑在他耳朵边道:“不就是顿酒宴吗,等船到了地方,取来外邦酒水,别说一顿,三顿本官都不放在眼中。”
黄大傻闻言,闷闷不乐道:“枢密副使只将口中说的痛快,无凭无据日后又得赖掉。”
嘿,这傻货在这方面智商怎么翻着倍的涨?
“好好好。”路小娄无可奈何,叫来下人备下纸笔道:“本官现在就立字据给你,到了地方你就拿出来,本官一定兑现。”
“那要是你还不认呢。”
路小娄听着这孬货越说越过分,不由得板起脸来:“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会言而无信!你不信本官是吧,那本官还不写了。”
一拍木桌,路小娄认真生起气来把黄大傻吓了一跳,连忙谄着脸给路小娄不停行礼道:“枢密副使休要动怒也,小人一时口快满嘴喷粪,大米先生勿当真。”
路小娄扭头问道:“那你信与不信?”
“信。”黄大傻连忙道:“真信。”
看黄大傻真的被吓到了,路小娄才缓和下脸色,挽着袖子开始动笔写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