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自己被骗,更多的人会涌入女和捉拿他们。几人不敢再停留在女和月母国,只能要么继续南下到西夏,或者到中部的中川等地。
西夏地方小离开南浔虽近但却容易给发现。中川那边国家众多,地形复杂,思虑半刻还是决定先到中部地区躲避一阵子。宇文熠有家难还的事还是给卫宁得知,现在在他们面前的路是越走越险,不单单别有用心之人要暗杀宇文熠,还有更多的赏金者都是冲着一舞惊天下的卫宁而来。
“宇文熠,他们为何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掳我?”
“你美呗。”
“屁,你好好说话。”
“那大概是因为我帅呗。你跟着我所以引起连锁效应。”
“宇文熠你伤好了是吗?要不要再挨两拳试试?”
“赤影,记着,以后这样的妹子不能找。动不动就打打杀杀,那群人若是真的见你是这副模样打死都不会花这么都银子要你。”
“赤影,你帮我打他。晚上我烧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再多给加两个蛋。”
长路漫漫,世道险恶。一路上能和他们同行却也乐趣无穷。赤影斜躺在高高的树干上,看着那长长的一条星河,只有这个时候他的耳根子才是清净的。
他五岁父母双亡,机缘巧合被夜王爷收留在自己府中成为一个影卫。那时候王爷十八岁已征战沙场三年,他由墨影大人亲手带着进行一系列残忍的训练。他们影卫这辈子不需要感情,只要服从。所以他们是以机器一样存在于暗处的人。
他骨骼惊奇,十岁便能打败所有影卫高手,尤其是这一身珈兰轻功举世无双。他被派做夜王爷的贴身影卫一直跟随他直到碰见卫宁那天为止。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给夜王爷已经遗忘?他只交代自己卫宁活,他便生。卫宁亡他即死。却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召唤过自己。跟着这个姐姐身边似乎也好几年了,她的生活似乎也变成了他赤影的生活,他搞不清他们成人之间的繁琐的感情之事,只是他喜欢看她笑,喜欢看她欺侮王爷,喜欢她唱歌跳舞……墨大人告诉自己,他们就是一群没有姓名的杀手,这一生都是活在暗处,不可以有感觉,不能有感情,也不允许喜欢上任何人。
可是他现在竟从暗处被逼着走了出来,非但如此他还学会了笑。原来笑是这样的感觉。他从上往下俯视宇文熠他们,佳偶天成,这是他从卫宁这边听来的。此刻用在他们二人身上是多么贴切。
夜风轻起,他合上了沉沉的眼皮。明天他们就能到达中川城的边境了。等待他们的无论是什么,自己只是希望能永远这样的跟随他们。夜王爷没有召唤他之前,他就跟着他们直到天涯海角,少年的脸上漾起一丝不着痕迹的欢愉。
大越永安三年。仲春二月。
宇文夜短短半年又相继灭了鄅、毕一大一小两国。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去过桃花谷,他刻意回避了许久,终于决定要和尘封往事做个了断。马未都的将军府住了一宿,那一缸子的千纸鹤又让自己一夜未眠。
第二日当他马不停蹄的赶去桃花谷后,才知道什么叫惊喜交集后的怒火中伤。
卫宁带着宇文熠竟躲在他母后的桃花谷整整大半年,等着他终于撤离了大部分边境的兵马,二人才偷偷溜出了马未都的边境。
“卫宁啊,你个该死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孤王。”宇文夜此刻胸中的火焰足可以烧死这一屋子的人。他为她的死自责万千,肝肠寸断。而她竟然和宇文熠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又残忍的戏耍了他一回。
影卫统领墨影得到消息后,三日不到就召集了所有的影卫。那马未都的将军府中站满了足足千人,还不包括级别不够留在将军府外的众人。
“为何会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他嘴角噙着笑,却是如此冷酷的让人心寒胆裂。
“是属下办事不利,请陛下责罚。”墨影跪在地上等待他的责罚。自己是死是活全凭那人一念。只是此事确实是他们影卫的失职。目前他刚得知连龙吟山庄包括其他江湖门派都比他们消息灵通已找到他们的藏匿之所。
至于为何影卫放弃了搜索,确实因为那半年时间二人躲在这桃花谷与世隔绝的地方非常有耐心。出境之后又从来不联系任何一个他们影卫所盯梢的对象。再加上连陛下都开始不再追查此事,他们一时都松懈了下来,全部的人心现在都转移在铁鹰堡这边和三省六部的那些官员身上。
“所有追查过二人的影卫全部处死。从现在开始孤王就给你一周时间把他们掘地三尺也帮孤找出来。”
“属下目前得知龙吟山庄的人在女和月母国追杀宇文熠,令他身负重伤。”墨影自然不会等着主人去交代。有些事虽然晚了一步,但总比今日一问三不知强。
“龙吟的人有没有杀了他?”他手里转着姆指上的血玉翡翠扳指,乌眸中闪烁的东西叫人看不透。
“请陛下息怒。”墨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宇文夜的眉宇间骤然亮起了轻蹙。
“何事?”
“是赤影救了他。”
宇文夜闻此一言,倒是突然觉得是自己疏忽了这样一个重要的事情。他曾经把自己最好的影卫派去保护卫宁了。但这件事自己后来竟全然忘却。没有想到这曾经不经意的举动,竟然帮了他们躲过生死之劫。
“这样说来,孤王也有责任。孤竟然把小赤影忘了一干二净。”这样一来,他松了一口气。要找寻这二人的踪迹全然不用费功夫了。只要联系到赤影就找到宇文熠他们了。
“去联系赤影。”
“赤影是陛下的影卫,他,他从来无需和任何人汇报。”墨影觉得宇文夜似乎真得忙于打仗,对于这小朋友的事早就忘记了一干二净。这孩子他自己带着身边从未让他和任何人汇报任何事。虽是影卫中人,却犹如宇文夜身边的贴身侍卫。
宇文夜双手置于鼻间,眼中露出无奈的神情。而后沉言道。
“龙吟山庄都杀不死的人,自然现在应该活得好好的。给我沿途仔细的搜寻,无论花费多少人力,财力一定要帮孤王找到他们的踪迹。”
“在下有一计,可以不花一分一卒就能找到二人。”墨影虽有好主意,但怕触及宇文夜的软肋。
“说。”
“天下的赏金者都要得到一舞惊天下的卫宁,所以跟在他们后面我们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现在值多少钱了?”宇文夜眼中微微一闪。
“龙吟山庄之事后,已经上了一百万两。”他在江湖这么久,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或人能贵到这个份上。这姑娘自带圈钱光环亮的都让人闪瞎了双眼。
“疯了不成?为何会如此?”宇文夜的眼中也出现不可思议的神情。卫宁再如何也不过跳了一曲舞而已,再美也没有到惊为天人的程度。但这份赏金价格却让人咋舌。
墨影处在那边还在斟酌该如何婉转的解释此事。
“是因为孤王和宇文熠的身份把她水涨船高了吗?”他负手背后望着漆黑的窗外淡淡而言。
墨影颔首,既然王心知肚明就不用他再尴尬复叙了。
“你下去吧。”他手一挥,墨影瞬息退了出去。他重新陷入沉思中,那满月之下月色无法触碰的暗角中他自问要如何处置这胆大包天的女人。
“你是不是在怨孤为何当时不去救你是吗?卫宁,是这样的吗?”他自言自语的始终给不了自己答案。
月光伴着露雾折入流云深处,交织出斑驳暗影。
冬逝春至,又是一年芳菲盛放时。三春桃月之时,寒尽犹料峭,春枝都已待绽开出了碧绿青嫩的绿芽。
他们躲在中川下面一个叫邘的镇子中已快大半年。邘镇坐落在离开中川都城二百里不到之地,背靠一座川西山,地方虽小却不失山灵水秀。而且交通便利,水陆皆可。这边南来北往到都城做买卖的商贩都要途经此处,所以邘镇也算是一个热闹之地。加上这边民风淳朴,景色秀丽适宜住人,竟也有不少都城的大户人家在这边置地买宅,俨然是一片安居乐业的祥和气氛。
晨曦微露,第一声鸡鸣刚开始,在离开邘镇集市郊远的一户农家里,一扇门中走出一十三、四岁的少年,只见他穿着一身靛蓝的粗布对襟衫,棱角分明的面孔黝黑发亮,浓眉细眸,透出一种和年龄不符的沉稳坚毅之息。
当第一缕初阳之光照耀在少年的脸上,他原本低垂的眸子渐渐抬了起来迎上那光芒。瞬间那光辉跃入他黑如点漆,清如山泉的细眸中。那种平凡的脸顿时便好比画龙点睛,刹那间充满灵动,让人过目不忘。
他敲开了几间屋子其中一扇门,随后从里面拎出一睡眼惺忪的,蓬头乱发的女子。
“你,你的头发怎么变这样了?”赤影一看昨天还黑黑的直发怎么突然今天就变成乱蓬蓬的带着卷毛的鸡窝了。
“好看吗?”卫宁把破掉不用的粗布拧成一圈置放在头顶,把一缕缕的直发慢慢卷进去,现在就成了天然的大卷发。可惜看着赤影一脸瘪嘴嫌弃的模样,就知道这人审美不行,鸡同鸭讲。
二人迎着初阳先在村里面晨跑了半个多时辰。这是逃跑生涯中必不可少保命的逃命项目之一。然后他们回到院子里,卫宁指着那一堆还未劈开的木柴对赤影努了努嘴。
“不是说猜拳吗?”赤影斜睨着长眸望着卫宁。
卫宁觉得自从赤影从暗处走出到阳光下以后,这孩子真是不得了,现在都开始和她顶起嘴来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不要让他和自己并肩坐在一起吃饭。现在饭吃的又多,活儿却越干越少。关键是为何每次猜拳她都输呢?
这也太妖艳了吧。她越是不服气,却越是输的暴跳如雷。
“好的,那开始吧。”这次她紧紧盯着赤影的手看着,防止他慢出或者变拳。
二人出拳,又是毫无悬念的她给那少年的剪刀手给剪了五个手指。
“你作弊。你肯定作弊。”她嘴角微微憋起,眼中闪着不服的委屈,看着那边一堆干柴心里愤恨的却异常无奈。
“我再让你一次?”看着少年不屑而波澜不惊的眼神,卫宁觉得或许真的是自己运气太背了。
第二次出拳。她已然接受了自己和赤影逢猜必输的命运。默默的走到干柴堆边,乍然气呼呼举起手里的斧子,指着长空一声尖锐的长叱。
“苍天啊,你这是故意捉弄我吗?为何这小子每次都这么好运气?你也不能这样重男轻女啊——”
赤影悄然无息的默默背过身去,嘴角很慢很慢的轻轻裂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那本来就细长的长眸此刻竟笑成了两道弦月。
“天哪,那孩子竟然会笑了。”
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坡地上,正好有一个赤影他们视觉的死角区。那里站了五个全部玄衣之人。
除了宇文夜,束脩,墨影,还有墨影的义女同样影卫出生的绿影和最先找到他们踪迹的木影。一行五人从赤影走出房门开始就已经站在此处一瞬不瞬的关注着他们的所有行动。
绿影是看着赤影五岁那年父母被流寇杀死,他在死人堆里硬是活了下来。被带回来的时候,是天生的无表情孩童。不会笑,不说话,他和同龄的孩子相比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做影卫而活。因为他不需要训练屏蔽感情,他天生就没有。
但今日她看见了奇迹。影卫的第一杀手竟然绽开了那样发自内心纯净的笑容。
同样在一旁的墨影心里也异常震惊。这孩子十岁开始杀人之时,他认定这是自己培养出来最出色的杀人武器。一个天生五感缺乏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何况他年纪很小单纯的非常利于接受各种命令而不会有任何的念想。但刚才他看得清清楚楚,他在耍卫宁,竟然会和他保护的主人说不,这种不可思议的转变让墨影觉得难以相信,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