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一些日子,阿音师姐有些担忧。
师姐担忧阿碧太懂人事了。阿碧从小被她宠坏,做什么都大胆,总喜欢尝试,万一那一天奇思妙想与晏龙尝试人事,只怕蓬莱要出大事!
其实,师姐不知道,阿碧师妹并不大懂人事。要是她懂人事,便不会觉得,看了人家的身子,便要对人家负责。
却说光阴过隙,又早是十月初八外了。大哥二哥奉命来蓬莱劝我归家,被我一个美人计留在了蓬莱。
蓬莱待数月有余,大哥二哥从未与书家中,父帝郁闷之余,让表面是他干儿子传闻是他私生子的,我的神农哥哥,偷偷来蓬莱催促。
蓬莱乃仙山福泽之地,终年精气弥漫,各种奇花异草珍惜药材举不胜数。神农哥哥从小喜研医理,自不会放过蓬莱这般宝地,一到便潜心于蓬莱茫茫林海中挖药。
本还担心神农哥哥是来督促的大哥二哥,见他只潜心挖药,大哥二哥大为欢喜继续留在蓬莱纠结。
我那番美人计闹剧,虽了了阿碧的心愿,却伤了阿音师姐的心。彼时,经历过那桩伤情之事,深知爱而不得之苦,想着自己既棒打鸳鸯拆散了大哥和师姐,便要还她一桩好姻缘。
思来想去肥水绝不能流外人田,便想到了二哥。可我转念一想,二哥一样算是个野心家,师姐岂能步我后尘!
二哥虽是个野心家,对我却极好。少时我每次偷跑出去,他都把责任揽过去,说了无数遍“是孩儿没看好妹妹,甘愿受罚!”,“下次一定看好妹妹”,却在下次每每故意放我出去不说,还担心我一人在外被人欺负,偷偷跟在后面保护我。
如今想来,亲情这东西真真害人不浅,我不忍戳穿二哥,后来着实后悔了几万年。
我不忍心戳穿二哥,让他在阿音师姐最伤心时下手,未几二哥如愿捕获师姐芳心,我却有些担心师姐起来。
我太了解二哥,见着他对师姐越来越好,我想起自己恋上个野心家那段伤情过往,身下灼灼痛起来。我越来越担心,决定棒打“鸳鸯”一番。我思前想后,二哥从小对我极好,我不能做这棒打鸳鸯之人,便决定找个替死鬼。
我找这个替死鬼,便是阿音师姐的爹,蓬莱掌门玉机子。既是找个替死鬼,便不能当面说起二哥这个野心家,我便只能下山找人写了份书信,准备偷偷放入掌门房内。
一日海之彼修仙世家叶家大公子叶笑拜访,我觉得找到了机会将书信放入掌门的书房。我潜入书房后,掌门却带着叶笑来了,我只能藏了起来,便听到了那些谈话,想起我那桩伤情过往,心隐隐作痛,将棒打“鸳鸯”一事忘却九霄云外——我终究舍不得他死。
我舍不得这个他,便是我恋上的那个野心家,我第一个真正的师父,这蓬莱后山龙湖中的一条蛟龙小凡——沐云帆。
那夜,从后山回来的我独坐蓬莱小院,哭红了一双眼,风吹干了泪,眼睛干涩,“师父,我不会等着玉师父他们杀你的,绝对不会!”
翌日,蓬莱山中,我找到了神农哥哥,递给他一个葫芦。
葫芦闪闪发光,却酒香十足。神农哥哥以为是什么上好的酒,若不是我急忙制止,他差点尝了一口。我告诉神农哥哥,葫芦里面是龙鳞之毒。
神农哥哥自然听说过这龙鳞之毒。中了龙鳞之毒,中毒者修为高深的,损些法力罢了,修为低下的,墟鼎破碎,法力尽散而死。他吓得一身冷汗。自诩医神的他,差点被一壶毒酒毒死!
若真被我毒死,也并非神农哥哥医术不济,只能说他年纪尚轻,法力不济。
神农哥哥与我说,龙鳞之毒,其实并非毒,而是蛟龙的鳞片里,藏着种肉眼看不到的小虫,这种虫一般通过皮肤进入血液,又从血液进入墟鼎,吸食法力长大破鼎而出。
这种虫没吸食法力前较小,力量也较弱,蛟龙身子的皮太厚,它便无法进入蛟龙体内,只能一直寄生在蛟龙的龙鳞上,默默等待着那些不要命的修行者。
蛟龙不是人,但修行者毕竟是人。人的皮肤较薄,这种虫便从修行者的皮肤进入血液,然后从血液进入墟鼎,吸食修行者的法力。
修为高深的,还未待虫吃饱长大,便用法力将它杀死在墟鼎之中。修为低下的,万万来不及救治,便被虫破墟而出,一命呜呼。
医者皆知,虫蛇虽毒,但可入药,泡酒亦味美。在酒中泡了将近三年的寄生虫,酒香早就掩盖了其他味道,神农哥哥接到这样的一壶酒,不当做美酒,那才怪了。
“神农哥哥,这龙鳞之毒,你可有法子解?”我问。
神农哥哥狐疑,“女姬,这龙鳞之毒,至今无药可解,你居然……居然还敢带在身上,难怪义父不放心你出来。”
我拉着神农的手晃了晃,装出副撒娇的模样,“女姬知道,这解毒救人啊,神农哥哥你,本事最大了,一定会有解毒之法。”
神农哥哥瞅了我一眼,“怎么,有人中毒了?”莞尔一笑,“女姬妹妹,你莫不是……莫不是有心上人了?”
我瞅神农哥哥一眼,佯装生气低头不语。神农哥哥继续道,“女姬妹妹,你这般拽着我,我又如何研究这龙鳞之毒的解药,让你去救你那心上人?”
我双颊微热,赶紧放开神农哥哥,躲到一旁。
神农哥哥装作没看见,提着葫芦走到我跟前不远处一块巨大的石头上,蹲了下去。他将葫芦口的塞子拔出,小心翼翼将葫嘴倾斜慢慢对着石头上一个凹处,葫芦里的酒一点点流出,最后倒出片残缺的龙鳞。龙鳞虽残缺,却发着白光。
我望着那片残缺的龙鳞,心隐隐作痛。神农哥哥将手指放进嘴里,咬破指尖。我有些担心,急道,“神农哥哥,龙鳞剧毒,你要小心啊!”
神农哥哥许太入神,毫不理我,将咬破的指尖对着凹处滴了几滴血,我看得心惊肉跳。血溶于酒的瞬间,白光渐渐变红,神农哥哥大喜,“果然如此!”我想神农哥哥许有了解毒之法,也大喜道,“神农哥哥,你找到解毒之法了?”
“还没呢”神农哥哥顺手拿起石头上的一根枯枝,搅拌凹处的血酒,“不过……不过这小东西,倒是极好的药材!”
“小东西?极好的药材?”我想起神农哥哥此前说起的寄生虫来:“寄生虫吗?”
“是啊,这寄生虫虽小,却可清除人体的煞气,对中尸毒和煞毒的患者,都有较好的疗效。”
我上前几步,仔细看了半天,都没看到虫子,皱眉道,“神农哥哥,你说的那寄生虫在哪啊?”
神农哥哥笑了笑,你看那龙鳞,有什么变化没有?”
我细看了下,发现龙鳞暗淡无光,而血酒里闪着红光,皱眉想了想,大叫道,“这些光亮,原来……原来便是那寄生虫啊!”
神农哥哥偏头看我,“女姬妹妹果然聪明,这龙鳞之毒,不过是这些寄生虫,做怪罢了!”
我大喜,“神农哥哥,既然是这些虫子作怪,那你,找到解毒的方法了吗?”
神农哥哥回头,看了眼石头上凹处的红光,回头问我,“这寄生虫,在酒里泡了多久了?”
我心微微一颤,又是隐隐作痛,半响吞吐道,“快……快三年了。”
“这酒是上好桃花醉,本有杀毒驱虫之效,这些寄生虫泡在这种酒里三年都不死,解毒之法,岂会那么容易?”
我有些失望,神农哥哥有些疑惑,“对了,女姬妹妹,这龙鳞,你哪里来的?”
被神农哥哥这么一问,我一下有些慌了,不淡定道:“神农哥哥,你到底……你到底能不能解毒?”
“不能!”神农哥哥丢掉手中的枯枝,一下子跳下巨石到我边上,微微一笑,“女姬妹妹,你若不说清楚这龙鳞那里来的,便别指望着我,替你研制什么解药。”
我一样了解神农哥哥,故意将脸凑近他,眼睛对上他鼻子的时候,鼓得大大,“神农哥哥,此话当真?”
神农哥哥下意识后退半步,吞吞吐吐“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心中大喜,一本正经“这龙鳞,是一个朋友给我的。”
“什么朋友,有那么大本事?”神农哥哥狐疑。
我望着神农哥哥,挑了挑眉毛,“这个嘛……!”
“是个男的?”神农哥哥笑了笑。
“嗯!”我微微颔首,心又一颤,隐隐作痛。
“这龙鳞的主人?……呃,让我想想……”神农哥哥恍然大悟,“不会是……不会是这后山湖中那条蛟龙吧?”
我十分淡定,“神农哥哥,你好聪明哦!”
“女姬!我听说那蛟龙一直封印在湖底,难道你……”神农哥哥神色慌张。
我一样十分淡定,“神农哥哥,你答应女姬,只要女姬说出龙鳞哪来的,便会做出解药来,可不许反悔哦!”说完,不待神农哥哥回话,转身一个健步,飞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