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沙哑地笑了起来,“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么,如你所愿。”
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又苦涩,他像是送别一个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抱住了她。
林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堵得慌,凉夜和神秘曾经的回忆,她也能感同身受,所以她才明白难以接受的是,明明相爱的两个人,神秘最后却做了刽子手,亲手送凉夜走向穷途末路。
那个瓢泼的雨夜,那一双冰冷的手,亲自送凉夜归西。
或许北原,旁人,加注在她身上的厌恶,并不是彻底压垮她的契机,但神秘的所作所为,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对凉夜甜言蜜语,转头却又爱上了卿言,对她横加指责,甚至结束了她短暂又悲惨的一生。
思及此处,林熹笑了起来,看起来分外迷人,一点点地脱离了神秘的怀抱。
“虽然我很想和你说永别,但是我知道我们还是会再见的,所以,再见。”林熹笑的凉薄,按照剧情线,神秘不会就此罢手的,甚至等到剧情里卿言出现,他们恐怕会常常见面,甚至现在,说不定他已经和卿言认识了。
神秘呆愣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一声,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她这些话的意思不就是以为自己会和狗皮膏药一样,热脸贴冷屁股吗?那不好意思,恐怕她要失望了。
林熹要是听到他的想法肯定要笑的前仰后翻,要是不知道他未来跪舔卿言的样子,她估计还能信那么一两分。
此处离死神殿并不远,几步路就到了,林熹远远看见殿里似乎闹哄哄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有眼尖的仆从看到林熹立马大声呼喊了起来,乌压压的一堆人都跑到了她的面前,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
远处着急忙慌赶来的不是北原和林梦染又是谁呢?
这一次,又是熟悉的选择,跟谁走。
她又没做完任务,才刚到北原那里没多久,当然不能走。
临走前,她微不可察地冲林梦染摇了摇头,然后坦然的离开了。
夜渐渐深了,林熹趴在北原的床上打了个哈欠,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实在有些困。
床凹陷了下去,北原的身体轻轻地贴近了她,林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后,沉默了片刻,他紧紧地抱住了她。
“明天我要去远点的地方做周常,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北原的声音忽忽悠悠的,听的林熹直犯困,不过她抓住了重点,如果不跟着北原去的话,就有时间可以去干点别的事情了,她连忙摇了摇头,正要张嘴说话。
“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北原的手指轻轻地抵住了她的嘴,惨淡地笑了一声,就不再做声了。
林熹心里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她并不是嫌弃他,只是有事想去单独行动罢了,这么误会着似乎对他有点残忍。
睡意袭来,林熹也禁不住睡了过去,失去意识前,她想,有什么事情就明天再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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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不知道自己漫无目的地走了多久,他从来没想过,会是这种结局,当他顺着冥河逆流而上时,沿着隧道艰难爬行时,他想的只是两个人能一起回到夜墟,哪怕执法者会震怒,他们以后只能躲躲藏藏,但,那又如何?
只是,他这一辈子太苦了,他再也坚持不下去这种日子了。
他从怀里掏出那把满是脏污的匕首,曾经他用这把匕首死里逃生那么多次,上面沾染的一直都是别人的血污,现在,也将成为他的末路。
神秘面无表情地把匕首狠狠的捅进自己的胸膛,他想,死了也好。
“不!不要!你在干什么?”一道清脆的女声由远及近,视线已然灰暗的神秘,看见卿言慌张跑来的样子。
他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一个人影,大红的喜袍,璀璨的眉眼,以及,不肯轻易付诸于人的信任,坦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神秘他被救了,没错,这个叫卿言的女人救了他两次,在他昏过去之前,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所以在他醒来,他几乎是坚信着,这个女人是他曾经认识的人。
只是这记忆是哪来的呢?模模糊糊又让人求之不得,他知道犯人都会被清洗记忆,但是记忆又怎么是那么容易被洗刷干净的,记忆里的那个女人,一定是他前世的情人吧?
那一身大红,必然是想要嫁给他的意思,只是断断续续的回忆到了那个片段戛然而止,看来是他们死在了大婚那天。
记忆里那女人的脸像是隔了一层迷雾,她时常穿黑衣,唤他主人,虽然毕恭毕敬的,但眼里满是担忧与爱慕。
但是记忆里的他,似乎,有些格外恶劣,自己的母亲虽然是宠妃,他可以张扬跋扈,却总是比不过格外优秀的哥哥,他的哥哥,他的哥哥……
神秘眼前他哥哥的面庞突然和北原融合了起来,是了,他亲爱的好哥哥,生前病病弱弱却能继承大统,毫不费力的获得亲近人的喜爱,死后还能当上执法者,而他却只能当个罪人,活在人间地狱的夜墟里,承受着永生永世的折磨。
他永远不会忘记,惩罚时,他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如同草芥一般。
那时他还不懂,这个素未谋面的执法者,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厌恶他,现在他明白了。
原来北原就是他的好哥哥啊。
原来如此。
神秘忽的睁开血红的眸,那眼神活像是刚从炼狱爬上来的厉鬼一样,吓了卿言一大跳。
神秘一看是卿言,立马收了自己的情绪,他不想吓到自己的恩人,有什么仇怨,以后他会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你,你没事吧?我看你刚才好像情绪不太好。”卿言擦了擦他的额头,把粥端了过来,神秘却不太好意思地表达自己会吃的意思。
再三恳求下,卿言还是把粥碗给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地出去了。
神秘盯着手里的粥,突然惨笑了一下,凉夜,她从来不会为自己考虑,甚至连粥也没给他做过一碗,从来都是自己洗手作羹汤。
他这些年的执着究竟都是为了什么?
他缓缓的喝着粥,却看见,卿言捧了一大束花插到了一旁的花瓶里,这间木屋很简陋,除了床就只剩下一张桌子,而那个花瓶竟也是木头做的,那花……
神秘几乎是控制着自己不要发出声来。
那金黄的小花,不就是记忆里,他给女人戴到头上的那一种吗?
只是那时候女人还不是女人,她只是个小女孩,别人把她带来时,他还任性地嫌弃过她浑身脏兮兮的,但是手里捏的那朵小花让他起了兴趣,他把那朵已经被捏焉了的小黄花插在了她头上,难得不别扭地说了一句,“很漂亮,很配你。”
“这花,你从哪儿采来的。”神秘面色复杂地问她。
卿言呆愣了一下,粲然一笑,“在瓦什多尔一处废弃的小院子里。”
神秘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望向她。
瓦什多尔,著名的魂城,从夜墟这里根本去不了魂城,为了防止犯人逃脱。
她能轻易说出通往死神殿的捷径,也能在地狱来去自如。
这个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