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我的分配情况以基本确定，彦梅（金玉）也赞成我去农机二厂上班，过了国庆节，我就到农机二厂去报到了，当时的农机二厂也改名为“龙湖市工程机械厂”，专门生产工程机械。报道后的第二天，我被分到企业管理办公室，即企管办。
企管办主要工作职责如下：
1、负责绩效管理体系（部门关键指标体系、绩效考核方案、业务流程及管理办法）的建立及维护。
（1）制订和修订岗位职责。
（2）负责计件工资方案的制订推行、总结、修订。
（3）负责协助各事业部内部管理流程的制订和提出指导建议。
2、负责工厂内部管理沟通的疏导，做好部门之间的协调工作。
3、负责组织、调动各事业部、和行政等相关责任部门对专项管理问题、工作的调查、研究和分析，并提供针对性的解决建议方案。
4、协助人事行政科做好人力资源和行政管理工作。
（1）负责现场管理检查监督工作。
（2）协助人事行政科做好学习型企业文化的建设工作。
（3）负责指导、督促、评估员工投诉及合理化建议的落实处理。
（4）负责基层、中层主管的培训发展和选拔中层及以上管理干部。
（5）负责组织公司有关法律、法规方面监管管理的工作。
5、负责工厂沟通机制、控制机制、激励机制的建立。
6、负责向总经理提供管理变革建议，并参与管理变革。
7、负责工厂内部重要管理文档的存档、保管工作。
8、总经理布置、指派的其他各项工作。
企管办共三人，我的领导企管办主任是一个部队团级转业安置到地方的，五十多岁，很有领导和管理才能，名叫钱程，钱主任的实际权力比较大，相当于机械厂的二把手。另外一个也是转业军人，是县城城里人，在部队做过多年文书，文章写得很好，一米八五的魁梧身材，军人气质，更显得英俊，名子叫也好，叫高俊。我和高俊去车间检查时，工人都喊我们“二高来啦”，其实我不高，他们喊得是我俩的姓，有点诙谐打趣。
半个月后，县委县政府根据省委省政府的部署，要求地政府从企事业单位抽排人员，下乡进行为期半年的社会主义路线教育，为响应县委县政府的号召，我们厂安排我下乡社教，听从县委县政府的统一安排，我们四人被安排到新集乡政府落实社会主义路线教育工作，四人分别来自县交通局工会主席何群，县造纸厂厂办主任任重，县印刷厂车间主任怀仁和工程机械厂的高勇。
新集乡正好是彦梅老家所在的乡政府，我们俩相处后还没来得及告诉双方父母，正好借此机会我好去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1992年12月1日，我们下乡社教的四人到县社教办报到后，由交通局工会主席从单位安排了一辆桑塔纳把我们送到新集乡政府。在车上何群简单给我们说了些此次下乡社教的主要工作内容和注意事项，也算是个碰头会，十点半钟，车子到了乡政府，乡政府是前后两排红砖瓦房，门口栽着几棵松树，乡办公室秘书陈年出来迎接我们，把我们带到会议室，倒上四杯茶让我们稍等。
陈年说：欢迎欢迎，欢迎四位领导来指导工作，我姓陈，叫陈年，你们叫我小陈就好了，我们杨乡长本来说好来迎接你们，不巧刚才有个紧急会，杨乡长在开会，一会就结束，由杨乡长来给你们汇报下乡政府的工作，会后我负责安排你们的食宿问题，我们乡比较穷，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你们要多体谅些。但再难，你们四位钦差下来，我们都要想尽办法配合你们把社教工作做好，做的让县政府满意，乡政府认可，百姓称赞。
我听着，心里在想，陈年不愧是秘书，就是会说，让人听起来舒心。
工会主席何群年龄最长，五十岁左右，很和善，说话有点口吃，不是太明显，说出的话抑扬顿挫，和口吃结合的让人听起来象动听的音符，有着另一种语言美。
何书记说：陈秘书，都都都是兄弟，见见外的话就不说了，以后到了县里，有有事你你到交通局找我。
何主席几句话，陈年的态度就完全放松了，亲近感随之产生了。
陈年忙说：还是主席好呀，主席，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这就去看看杨乡长会结束没。说着就走了出去。
过了几分钟，陈年就跟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人很精神，声音洪亮，人未到，声音已经飞了过来。
主席，老弟想你啊，一个星期前听说你要来，我就准备好了酒，这次有机会跟你好好喝两杯，你要多多指导，有你何老兄来为我坐镇，我心定了。
何主席说：杨乡长，几年不见，你是越来越精神了，官运亨通，我们初来乍到，以后很多地方还要麻烦你，都是为人民服务，说指导就见外了，在工作中我们共同学习，你对地方上熟，我们应该喊你杨老师才是。你是这里的地主，我们来听你的，你指向哪，我们就奔向哪。
我看着、听着，学习着，我注意到，这次何群道不结巴了。
杨乡长简单介绍了乡里的日常工作情况，何群和杨福年多年前就认识，杨福年是两年前从县农委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调到新集乡政府的，杨福年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说话中透漏着干练。
杨乡长和何群又聊了些以前的事，就转身对陈年说：陈秘书，你要招待照顾好主席和三位领导，要向领导多学习，中午你带主席先在食堂吃工作餐，晚上我私人请客，请主席你赏光，主席你一定要来，有道是“酒席好摆，客难请”，你这尊菩萨一定要降临寒舍，也好让我的寒舍也蓬荜生辉。
何群说：常听说我们中国人讲究三碗面，也就是“场面、情面和脸面”，你请的这碗面我一定吃。
我当时还不太理解什么是三碗面。
有一次晚上在宿舍，我们四个都睡不着，我就问：主席，你上次讲的三碗面是啥意思？
何群说：就是说中国人最讲究面子问题，比如你的朋友开业，请你去捧场，你若不去，那就是不给他捧“场面“”；如果你认识的人在工作中犯了错，直接领导要处理他，结果别处理人找到他领导的上司来说情，如果直接领导仍旧坚持要处理他，那就是不给人留“情面”；
如果双方闹矛盾，也说不清谁的错，但一方主动和解，做出让步，而另一方仍旧不依不饶，那就是不给“脸面”。
噢！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呢，还真的好好学学处世为人之道呢。
杨乡长说：主席，太谢谢了，我还要接见一个村长，就不陪你了，小陈如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你尽管给我说。
转身又对陈年说：你喇叭里通知下，明天召开各村村支书会议，上午九点半所有村书记必须到，研究下各村对村民进行社会主义路线教育的工作布置情况，这个工作要快速落实，思想教育不能大意，要天天抓。
说完杨乡长就走了。
第二天。我们早早起来，九点钟我们赶往乡大会议室，我们到时，已有十几个村村支付已经到了，有年轻的，有年龄大些的，其中有两个女的三十多岁，到了九点半还有二个人没有到，我们坐在主席台上，会议由杨乡长主持，陈秘书做着会议纪要。何主席坐在杨乡长右手，我和任重、怀仁分坐两旁，又过了5分钟另外二位村支付才姗姗来迟。
杨乡长板着脸，问两位来迟的书记，你们看看几点了，我们所有人都在等你们俩，你们要有点时间观念好不好。要是你们指挥打仗，在战场上，这几分钟不知有多少人丢了性命。
接着杨乡长说，我们有些书记自己摆老资格，把自己当做本村的土皇帝，不为人民谋利益，事事想着自己，摆不正位置，人民公仆的意思淡薄。
还有个别支书，成天吊儿郎当，不把村民的事放在心上，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谁请喝酒就给谁办事，你们这是给谁当官，是给酒当官吗？再这样下去，不知道纠正态度，我们立马开支部会议讨论选出代理书记，换人！我就不点名了，三个月后看结果。
说到这，杨福年书记才语气平和说：你俩开会迟到引出我这么多话，让我很生气，倒忘了给你们介绍这几位领导，他们是县委直接派下来的督导我们工作的，就是要来看看我们各村的村容村貌，更是来体察和了解民情的，你们做的好不好，民众是最好的解说员，你们中有些丑媳妇就到了见公婆的时候了。只要查到你们有违规违纪或者有触犯法律的，到时该撤的撤，该换的换！
这位是县工会主席何群主席，大家欢迎！
何群站起来，双手合十，说道：谢谢！
这位是县造纸厂办公室主任任重。
这位是县印刷厂车间主任怀仁。
这位是县农机二厂高勇。
大家欢迎！
我们三全部站起来，双手抱拳，说声“谢谢”！然后坐下。
接着杨乡长说：现在有请何主席给我们说几句，你们可要认真学习！
何群说：大家共同学习，共同学习。
农村是个大学堂，我们要学习的东西很多，你们在座的很多都可以说是我的老师，我们要向你们有经验的书记学习基层管理和施政经验，怎样引导村民致富，怎样鼓舞村民的干劲，怎样保证广大人民沿着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前进，这是历史课题，是由你们来书写的。你们肩上肩托着“稳定、发展和和谐”的重任。
何书记说到这，用目光巡视了会场一周，下面参会人员，这时个个正襟危坐，神情也变得庄严多了，人人都感到重任就在自己肩上了。这时我才体会到语言的力量是可以感化人，影响人的有力工具。
我们这次来是本着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我们根据中央和县委的指示精神，是来帮助你们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了解民情民意，让我们的基层工作做到实处，让中央的惠民精神能扎根基层，让村民无民怨，大家能过安居乐业，这才是根本。
刚才杨书记说的现象，你们中有的人身上肯定存在，望你们为官一任，要能造福一方，不然就像戏文里所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小问题不及时改正，那会出大问题的，甚至影响到中央的大局，只有民安，社会才能稳。
这次我们受县委指派来新集乡进行为期六个月的社会主义路线教育，这是党中央十分重视的工作，是保证“改革、发展和稳定的大计”，你们的亲民和重视民情就是体现了党中央的亲民和重视民情，你们要起到带头作用，以身作则，用你们的实际行动影响人，带领村民共同奔小康；另外我们乡政府更要落实好中小学的思想教育工作，让中央的各种思想从娃娃抓起，常言道“三岁看小，七岁看老”，青少年才是祖国的未来，他们的思想，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的形成就是祖国发展昌盛的保证，有道是“从小不成驴，到老驴驹子货”，我们在座的各位要首先做到尊师重教，重视对青少年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培养。
何主席讲完话，下面掌声雷动。
接着陈年秘书又讲了些近期各村需要做的工作，并强调我们社教队会逐个村进行走访调研，现场指导怎么更好地开展路线教育工作，尤其是一些村干部对政策理解不深或不理解的地方可以现场问，也可以用身边的实例现身说法。
何群说：我们会组建一个政策宣讲队，在你们中间选几个政策水平高的干部参与进来，如果你们中间认为自己理论水平还可以的，可以主动报名，我们的群众工作就是需要有主动奉献精神，敢于挑战自我的人来做。
会议进行一个半小时，会后一些村的村支书主动围着我们，邀请我们先到他们村去指导。
一个星期后，那天星期六我没有回家，在乡政府安排的宿舍里看书，上午九点多钟，乡政府看大门的大爷在我的门外喊我。
高勇，有个小妹妹找你。
我心想，在这里又没有我认识的人，谁会找我呢？
我走出房门，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头上扎着两条长长的辫子，身高一米六左右，身穿的确良的花格寸衫，和彦梅长得有点像，那鼻子、那眼睛神似，看起来还稚气十足。
我问道：是你找我？
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脸红了，怯怯滴说：我是彦梅的妹妹，大玉，我爸让我来叫你去我家吃饭。
我说：噢，我也正准备哪天去你家呢，还不认识，本想下个星期天和你姐一起去呢，那就今天跟你去。
六七里路，你是怎么来的？
大玉说：我骑自行车来的。
我说：那我骑车带你吧。
我说：大玉，你等我会，我去买点东西带着。
说完，不等大玉说话，就径直往外走去，在街上买了些水果，怕大玉拎不动，没敢多买，又买了包烟带着。
我骑着自行车带着大玉往刘大营赶去。
那天天气很好，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路边尽是麦地，青青的麦苗在寒风中摇头晃脑，好像在唱歌。
在大玉的指引下，十点半钟我们到了刘大营彦梅的家，彦梅家在公路北边，公路边有一排房子，彦梅家在第一排的后边，三间瓦房，两间厢房，没有院墙。屋子东边是菜园，种了些冬季的时令蔬菜。
我们刚走过第一排，就看到彦梅的爸妈站在菜园旁望我们这看，他们看到大玉，就走了过来。
彦梅爸爸赶忙接过我骑得自行车。
我说：我推可以。
彦梅爸爸不让，就接了过去。
彦梅妈妈接过大玉手里拎的水果。
说：还买东西干嘛，家里有。
我说：太匆忙，没来得及，就买了点水果。
说着，我掏出烟递给彦梅爸爸，
小舅（我随高山喊的）抽颗烟，我把烟递了过去。
彦梅爸接过烟，一手推着车，来到门口。
彦梅妈妈说：大玉赶紧给你哥搬个板凳坐。
坐下后，我说：本打算下个星期天彦梅回来，一同来拜见你二老的。今天大玉去了，我就先来问候你二老。
彦梅妈说：乡政府离这近，你以后常来，不行就来家里住，每天骑车去上班。
我说：乡政府安排的还好，我们社教队的四个人住在一起，有什么事也方便沟通。
彦梅爸说：小时候我在你们村住了好多年，你父母我们都熟，有时彦梅大姑家没做饭，我还在你们家吃过饭。你母亲性格直爽，为人大气，亲热人。
你父亲喜欢喝酒，什么时候请他来，我陪他喝两盅，也几年没见了。
我说：好呀，我爷就是喜欢喝酒，喝点酒就不吃饭了，说什么“酒是粮食的精华”，喝酒就等于吃饭了，我也不知道是啥理论。
我娘比我爷能喝，我母亲年轻时能喝一斤多白酒，在酒桌上就没喝醉过，记得有一次乡里有一个水利工程竣工，喝庆功酒，几个乡政府的干部喝不过我娘，喝到最后他们偷偷喝白开水，给我娘喝白酒，被我母亲发现了，每人罚了三大杯，结果那几个干部全部喝的站不起来。
后来只要我母亲在场的聚餐，他们几个都不敢喝酒了。
我母亲喝酒能够节制，说不喝就不喝了。年轻时我母亲抽烟，并且抽的是旱烟袋，让我想起东北三大怪“窗户纸帖在外，大姑娘别着旱烟袋，生个孩子吊起来”，自书记位置上退下来后，我娘把烟戒了，酒也很少喝了，学会了打纸牌，没事时就和村里的几个大娘和婶婶打纸牌。
我和彦梅爸说着往事，彦梅妈和大玉就到厨房里忙了起来。
吃过中饭，彦梅妈让我休息会。
我说没事，我陪二老聊聊家常。
彦梅妈就说起彦梅小时候的事，彦梅小时候特别懂事，五岁就帮我们烧锅，拉风箱，记得有一年你小舅拉着板车我们三去新集赶集，谁知路特别不平，颠的很，彦梅不小心把脚绞进了板车轮子里，一条腿被绞的骨裂了，你不知当时把我心疼的，按自己打。到处拉着彦梅去找医生，受了好多罪，半年后腿才好。
小时候放学后就下地帮我们打猪草，逢到午收也帮我们割麦子，但我们对她的学习一刻也没放松过，放学后一般彦梅不去找小朋友玩，就是在家写作业，彦梅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我和你小舅就是累也高兴。
记得有一次邻村放电影，五朵金花，她想去看，有几个小女孩都来找她了，你小舅没让她去，让她在家写作业，她当时感觉很委屈，遗憾没看上五朵金花电影，过后很多年一直说起此事。考上中专后就再没说过，当时找她看电影的几个女孩，一个也没考取，都在家务农，嫁到附近的村子，哪像彦梅现在成了我们家的骄傲。
你以后可不能委屈了她。
我说：肯定不会！你二老放心吧。
彦梅妈说：自从彦梅工作后，我们家的日子也好了，她帮我们一起盖了这几间瓦房，又供她弟弟刘鑫上高中和大学，没有她我们真供不起刘鑫上大学了，彦梅现在是我们家的功臣。
我说：这是彦梅应该做的，为父母分忧，理所当然。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我也会支持的。
此刻我才真正知道彦梅妈说话是有水平的，话里逻辑性很强。言下之意，彦梅跟我好了，会不会因为我就不再问家里的事了，有点小担心。
我总要表态一下。
又聊了会，我说“社教队还有些事我没做完，我的赶回去处理下”，改天我再来看二老。
彦梅妈知道我有事，也没多留。
第一次见岳父母大人就这样顺利过关了。
连续几个星期我们社教队员到各个村走访，了解民众的心声，讲解中央惠民政策，为困难群众排忧解难，走访五保户，困难户，到学校了解学生的思想教育工作。
有一次我们去太平村（在灵河下游），太平村的老支书年广富家开了一个烧酒作坊，我们去时，从烧酒池里正在流出新酿制的高粱酒，那酒香一里开外就能闻到，度数达到六十度，老支书说这种高粱酒喝了不上头，我打算把这个小作坊做大，让村民参股，做成小酒厂，带领村民共同致富，但现在缺钱，没钱扩大生产，贷款没有抵押物银行不敢贷，没办法只能这样小打小闹。
何群主席说：老支书，你这样，先让村民参股，看看能筹多少钱，总共需要多少，剩下的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想办法，下周我给你回音。
年广富激动地双手握着主席的手，一直抖着。
主席，太感谢了，此事不管成不成，就凭有你这句话，我就托大了，你这了老弟我认了，你要看得起你老哥，今天中午不要走了，我有新酿的烧刀子，昨晚在灵河里逮了野鱼汪咯丫，鲫鱼和黑鱼，再配上自家菜园里的蔬菜，正好我们喝两盅，这叫择日不如撞日，你要走的话，就是看不起你老哥。
说的何群也不好再推迟。
就说：你们几个先谢谢老支书，今天我们也当回评酒员，尝尝这烧刀子的厉害，回去也帮老支书宣传宣传。
中午灵河鱼，园内菜，自家酒，这种家宴一生中难得有一次，中午的酒宴老支书让他十八岁的儿子年胜当酒司令。
老支书说：给儿子起名“年胜”是希望他年年都能胜利，年年胜利那一辈子就不愁了。现在看来这小子也没多大出息，高中没考上，我想再让他复读一年，再看看我们家祖坟上能不能长出一颗蒿来。
转脸对高胜说：今天能不能喝好就看你这个酒司令了。
高胜刚倒第一杯酒，老支书就指着倒着大半杯的酒杯说：你这酒司令不行，这样客人怎能喝好，俗话说：酒要满，茶要浅，喝酒就要讲究些，你先自罚一杯，感情有没有酒中说话，你先敬何叔一杯。
话音刚落，年胜就已经把一杯酒昂头喝完了。
烧刀子的酒劲在慢慢发挥着作用，大家话开始多了起来，就从烧刀子上上大家聊着酒的故事。老支书说起了他们农村人想创业的想法，但更多地是无助和无奈，那种心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谁知这场太平酒也为我几年后的初次创业埋下伏笔，太平村也成了我和姨弟杜明初次创业的伤心地。
老支书当天喝醉了，老一辈的人感情真挚，老支书始终秉承着“要想客人喝好，就得东家喝倒”的观念，酒文化真的有点给人说不清，道不明，理还乱的感觉。
在中国酒文化博大精深，让我想起一位作家写的关于酒的描绘：
液体之火
让你
若梦若醒
飘飘欲仙
让天地颠倒
让世界旋转
把人类历史
浇灌的跌宕起伏
将琴棋书画
熏染的色彩斑斓
醉了刘伶
狂了诗仙
张扬了曹孟德
书写了鸿门宴
湿了清明杏花雨
瘦了海棠李易安
景阳冈上
助武松三拳毙虎
浔阳楼头
纵宋江题诗造反
你啊你
成全了多少英雄豪杰
放倒了多少村夫莽汉
歌舞与你相佐
美色与你为伴
催诗情万丈
壮文人斗胆
有人借你发疯
有人借你夺权
有时你只是一个道具
烘托一下谈判桌上的氛围
有时你更像一种暗器
把贪杯的对手麻翻
你呀你
既入朱门豪宅
又进村舍陋院
既流溢皇室的金樽
又盛满农家的粗碗
愁也要你
喜也要你
跃过龙门的学子
迁徙流放的囚犯
落魄的文人骚客
得志的朝廷大员
都是你的知己
你的伙伴
因为你
耽误了多少大事
因为你
弄出了多少冤案
因为你
鲜活了多少逸事趣闻
因为你
催生了多少佳作名篇
真的是
成也有你
败也有你
你这浇愁愁更愁的琼浆啊
你这千百年永远燃烧的
液体的火焰
何群喝的走路有点打晃，我们后来就走着回到住处，冬天的风吹在喝过酒的脸上还比较舒服，还没走到住处，酒就醒的差不多了，回去后何群召集我们开个阶段性总结会，探讨下一步的工作方向。为年广富贷款的事，何群第二天就回到县城找他的几个战友帮忙，何群在到交通局前是航运公司总经理，在县里人脉比较广，经过多天的努力，为年广富解决了十万块钱，还属于单位赞助。年广富十分感谢何群。后来只要到县城就会到何群那坐会，同时也带去原汁原味的太平老烧酒，这是后话。
在1993年3月中旬的一天，我的小姨夫到乡政府找我，说让我星期天不要回家了，去他家吃饭。我小姨夫家住在离刘大营村二里路的明庄，也就是彦梅姑太的那个村，我母亲姊妹四人，母亲是老大，有二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小姨最小。1986年小姨因病去世了，家里撇下四个孩子，二个姨妹和二个姨弟，大姨弟杜明，小姨夫找我大舅何向东把他安排到卫校上学了，学医。最大的姨妹杜菲在十四岁小姨去世后就担起了照顾弟妹的重担，也没有再读书，每天烧锅做饭，下地干活，又要照顾二岁多的小弟，日子虽然清苦，劳累，但看着三个弟妹一天天长大，心中也增添了更多希望。
四五年可以说“生容易，活不容易”，杜菲也从小村姑逐渐出落成小美女，四邻八村上门说媒的人不断，姨妹都没有看上，杜菲心中一直恋着她初一的同学贾云飞，这几年贾云飞经常背着小姨夫找杜菲，有时杜菲一人在地里干活，云飞就过来帮忙，两人逐渐萌生了感情，而贾云飞家里很穷，杜菲担心小姨夫不同意这门亲事，一直没敢说，由于贾云飞经常找杜菲，就瞒着小姨夫一个人，村里人都知道，村里的风言风语也就多了起来，。
有一天，邻居几个妇女在私下里拉呱，说到杜菲和贾云飞的事，说的眉飞色舞，好像姨妹不知干了啥样见不得人的事，正好被路过的小姨夫听到，回家就把杜菲一顿臭骂。说杜菲不自重，丢了他的脸，没过几天，小姨夫就托媒人给杜菲说了一个婆家，杜菲不同意，小姨夫人很犟，不同意也不行，并且又收了人家彩礼。
眼见着，婚事被逼着进行，杜菲一个姑娘家，又没了妈，所有的烦恼、委屈和无助，无处诉说，让杜菲几乎崩溃，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有几个晚上偷偷地跑到小姨的坟上哭诉着，泪眼朦胧，伏地长跪，不敢大声地哽咽着，诉说着这些年没妈的日子是苦、是难、是无数个不眠之夜，在黑暗中睁着眼熬过来的。
杜菲嘶哑低沉的声音哭喊着妈：妈妈、妈妈，你能否显灵来抱抱我，让我在你温暖的怀里再睡会，哪怕就五分钟、不，一分钟也可以。哭累了，杜菲不知不觉就在小姨的坟边睡着了，这一觉杜菲睡的很香，她做了个梦，梦见小姨向她走来，小姨来到她身边，轻轻地扶着杜菲的头说：小菲，我知道你苦，没有我的日子你没有逃避，坚强地支撑着这个家，你就像几个弟妹的小妈妈，是我不好，让你过早地承担我的责任，世上说“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我希望你能继续给几个弟妹象妈妈一样的爱和温暖”，好好和你爸说，我也会帮你说他的，不要想不开，你累了，再睡一会吧，我又要走了，说着，小姨就转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杜菲看着妈妈又要走了，赶紧爬起来去追，哭着喊着：妈妈等等我，你不要留下我，把我带走吧，我想你，不愿意离开你，让我陪着你吧！
但妈妈一转眼不见了，杜菲激灵一下就醒了，四处看看，周围漆黑一片，杜菲一时没转过向，不知自己在哪了。再摸摸，地下的土似乎有点温热，旁边则是冰冷的泥土，这才缓过神，原来自己在妈妈的坟上睡了一觉。摸摸脸，脸上还挂着冰凉的泪水。看着小姨的坟，止不住又泪水涟涟，杜菲感觉在黑暗中才是真实的自己，无拘无束，天地间任她想象，她这时就是天地的主宰。转瞬就又想到明天的婚事，于是又陷入无限的愁苦中，又跪在坟边脑子里一片空白，怔怔地站了起来，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小姨的坟，高一脚低一脚往家走去，走到家天都快亮了。
在床上又睁眼躺了会就起来做饭给弟妹吃，这一年杜菲十八岁。
吃过早饭，弟妹都去上学了，杜菲对姨夫说“我去集上买点东西”，小姨夫也没觉得异样，就说了声：早点回来做中午饭。
杜菲：嗯了声，就走了。
杜菲走出村子后，没有去东新集，而是转身往龙兴集走去，她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自己去龙兴集干啥，就由着自己漫无目的地走着，从我们村东灵河渡口过了河，没有去我家，而是走河南岸绕过去往龙兴集走去，杜菲看着身边匆匆而过路人，各个神采奕奕，到了中午杜菲才走到龙兴集，龙兴集上非常热闹，四月的天，爱美的姑娘已经换上夏装，花枝招展，杜菲很羡慕，有一对母女走着说着笑着，那女儿和杜菲差不多大，杜菲就想象着和小姨也这样地走着说着。杜菲的目光一直追随者那对母女，直到那对母女消失在人群中。
街上的人看起来都是幸福的，人人脸上露出笑容，好像尘世间的人都没有烦恼，永远高高兴兴，而我杜菲为什么就烦恼不断，就不快乐呢。就这样看着想着，中饭也不吃，慢慢的杜菲就来到龙兴集的圣水河渡口，那个老船夫还在一次次摆着过河的人，杜菲无意识地上了船，到了南岸下了船，就沿着路走着，走着，一直走到灵山县和山桑县相连的省道上，往东还是往西，杜菲犹豫着，最后还是往灵山县城的方向走去，就这样走呀走，一直走到天黑，走到天很黑，前路黑洞洞的，她走着走着，越走越害怕了，荒郊野外，四周漆黑一片，好像天地都消失了，唯有杜菲一人独立于天地间，孤独、害怕，偶尔从身边驶过一辆夜行的汽车，她又走了很长一段路，她累了、饿了、也更怕了，她怕被这黑洞洞的天吃掉，她还想活着，她不想被吞噬。
就在这时，眼前一道白光射来，她拼命地摇手，喊着师傅停一下，带我一程好吗？车停下了，是一辆车厢很长的箱式货车，驾驶室里坐着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的，身材很魁梧。
坐在副驾驶的那个男的问，小妹妹你上哪，要坐我们的车吗？
杜菲这时想回去，想回龙兴集，想回家。
就说：是的，大哥，我下午到亲戚家回来晚了，我家在龙兴集，能否带我一下。
司机和副驾看着杜菲长得很漂亮，身材又好，也乐得带她一程。
司机说：那你上来吧。
杜菲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身边，副驾驶问：小妹妹你是哪里人？
杜菲说是龙兴集的。
二人不断问这问那。
车开了十几里路，那个副驾驶就不断往杜菲身边挤，手还不停地动着，杜菲害怕了，不断往车门处挪着身体。她怕那两个人对她图谋不轨，越想越害怕。
情急之中她远远地看到龙兴集农场的建筑标识，杜菲就说：我爸说好在前面来接我的，就在前面农场车站，到了、到了，你把我放下。
那两个青年不给杜菲开门，车到了农场车站杜菲对着路边站着的几个男的就喊：爸爸，我在这！
两个司机还真以为杜菲的爸爸在呢，快到车站前，赶忙停车把杜菲放下就加着油门往西开走了。
杜菲下了车，心有余悸，不知往哪去，稍微定定神，摸着黑往北龙兴集的方向走去，已是晚上十点半钟左右。
过了河，来到龙兴集街上，杜菲想到我二姐高美荣，于是她就往我二姐家走去，前两年杜菲来过二姐家，认识。到了我二姐家杜菲敲了几下门，二姐的婆婆问：谁呀？
杜菲说：我是杜菲，来找二姐，二姐在家吧？
二姐这时还没睡，听到杜菲声音，赶忙从二楼下来。
开门就问：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早点说，我去接你。
杜菲看到二姐就紧走两步把手挎着二姐的胳膊，搂的很紧，二姐感觉异样，没说话，赶忙把杜菲带到二楼。
一到屋里，杜菲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几度语不成声，泪水连着鼻涕，泪水模糊了双眼，二姐用手搂着杜菲的头，轻轻地抚摸着，一只手拍着杜菲的后背，直到杜菲止住了哭声。二姐才问，杜菲就一五一十地把这些年受的委屈和苦难象竹筒倒豆子似的，说道伤心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二姐的心随着杜菲的苦，杜菲的痛在陪着流泪。
今晚王克胜在录像厅没有回来，于是杜菲就和二姐睡在一床。两姐妹一夜叙着，杜菲把自己的婚事和贾云飞相好的事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说给二姐听。二姐搂着杜菲说着叙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杜菲吃过早饭就要回家，二姐不让她回去，让她再过几天，杜菲说：我已经出来一天一夜了，家里不知要急成啥样，我不能让他们为我担心。
二姐说：那好，你回去不要再置气了，和姨夫好好说，也许能有
转机呢。
杜菲说：知道了，二姐不要送了，你回吧。
就这样，杜菲回到了明庄。
刚进家门，迎面就碰上小姨夫。没等杜菲说话，姨夫就说：你这个死丫头，一晚上死哪去了。你不会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了吧！
杜菲说：我就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给你丢脸了。
小姨夫说：那你还不如死了算了，也少丢人现眼，你把我的老脸都丢光了，你去死吧！
话是一把杀人不见形的刀，逼得杜菲无路可走。
杜菲进屋顺手就把门给插上了，坐在床边思前想后，心想日子要都是这样的话，还不如死了，死了也就解脱了，啥也不用操，啥也不用管。我到那边还有我妈陪着我，想着，想着，目光无目的的看看屋里，一处光一闪，他看到门后墙上挂着的敌敌畏农药瓶，这瓶农药平时挂在门后，怕两个弟弟妹妹够到，所以杜菲挂的比较隐秘。
杜菲走过去取下农药瓶，左看右看，想想在世上我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哪有人在乎我，心疼我，我如其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还不如一个人就这样走了，也少了纷争，少了流言蜚语，少了惹爸爸生气。
正想着，门外响起姨夫的声音，你这个死丫头，你有本事就不要出来，明天我就把你嫁出去。
杜菲说：我就是不嫁，嫁我也不去，要去你去！
小姨夫说：不去，我捆也把你捆去。
杜菲听到这话，随手就把敌敌畏的盖子打开，昂头就喝了下去。嘴里喝着，还在说：那你就把我抬去吧！
这句话说完，杜菲就赶到肚子疼痛难忍，话也说不上来。
姨夫在外面继续说着，但再也听不到杜菲的回应了。
隔了半个小时，姨夫感觉不对，就紧着敲门，门插着，又过了五分钟，姨夫害怕了，使劲用脚把门踹开。
看到杜菲蜷缩在地上，姨夫赶紧抱起杜菲往外跑，嘴里还说着“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能喝农药”，邻居看到，赶忙开着手扶拖拉机把杜菲送到新集乡医院，由于杜菲喝的太多，耽搁时间又长，没能抢救过来，杜菲就这样走了。
杜菲的死让我想起一句话，“自古美女如英雄，不叫人间见白头”，花样年季的杜菲，那一颦一笑将永远留在我的印象里。
杜菲出事，听到噩耗时，我还在农师院上学，杜菲的遭遇还是我毕业后，七月份回到龙兴集时，在二姐家过了二天，二姐说给我听的。
杜菲走后的一个月，我为杜菲写了下面的文字。
1992年5月1日晚
在这悲痛的时候，我无语，听到你的一切，听到你的噩耗，我震惊，我脑中一片空白，我不愿去，我怕碰触到原本美好的往昔——题记
为什么我不去看你。
我不愿，不愿见到你痛苦地睡去，因为我太爱你，小妹，别怪我。
多年来的生活压抑着你，我知道你默默忍受，你愤恨，你心中的苦能向谁诉说，举目无人能理解，可你不该，不该这样啊！
你走了，走的太匆匆，走的太急，为什么，为什么你选择这样？这能说明什么？我可怜的小妹。
你心中时常流着血，把泪水流向肚里，你想挣得别人的理解，这芸芸众生，自己都不明白，怎会能、怎会能为你开解。
姨的离去，在你幼小的心中埋下痛悲，使你倍尝人间的酸苦，多少年，你即将争得独立，但你又全部放弃，我的小妹。看着这个家，你怎忍心离去，弟弟妹妹需要你，看着她们淘气，你才能安然入睡。我知道你过早地失去调皮和淘气的机会，过多地承担被埋怨的事理，只因为你大些，不说你，又说谁。
你想同命运抗争，你想向平庸的人说明，说明流言蜚语是毒害心灵的毒剂，你走了，只不过唤起别人短暂的同情和叹息，值得吗？这些人只会再为你增添是非，即使你去了，同样会有无聊的人来评你。
小妹，等姨夫把你送走后我才去看你，我不敢面对你，看你更会增加我的伤悲，我想留下你，留下活波可爱的笑容，留下我们在一起的笑语，留下天真的你。
留下......
留下从前
留下往昔的痕迹。
星期天下午，我去了小姨夫家，姨弟杜明也回来了，姨夫的妹婿陈平也来了，陈平家住在太平村，家里有二个儿子，我听二姐说过陈平，二姐高美荣初中毕业后去了小姨家过了几个月，二姐和杜菲一起到陈平家玩过，二姐就是在陈平家与陈平弟弟陈强认识的，当时两人很投缘，互相喜欢，由于差辈分我母亲不同意，才没有走到一起，二姐后来嫁给了龙兴集街上的王克胜。
晚上吃饭时，月亮就已经爬上来，那天晚上二个姨弟，和小姨妹杜茜、姨夫，和姨弟的大姑父，加上姨夫的父亲，一家子很热闹，看着外面的月亮，让我想起“此处有家乡明月，举杯皆乡土人情”这句话，姨爹酒喝的多了点，就讲起了他年轻时的往事，姨爹年轻时学过花鼓灯，武功比较好，会两手，前后空翻，鲤鱼打挺，一字马，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他身材不高，精神矍铄，看的出来年轻时是个练家子。
席间我才知道，小姨夫让我帮陈平到乡政府给他家新申请一块宅基地，找人审批下，不然不能盖房。
我说：等下星期我上班后去乡政府相关部门问下，只要符合政策，应该没问题。
大家吃着说着，杜明比我小六岁，人很机灵，脸上始终带着笑，嘴又甜，喜欢叫人，结婚比较早，杜菲死后，家里没人照料，姨夫就托人给十六岁的杜明娶了个老婆，去年杜明的老婆生了个男孩。
第二天我从姨夫家去新集乡上班，到了乡政府何群又带着我们三去了其他村，中午赶回来，吃饭时我碰到陈年，我把太平村陈平申请宅基地的事给他说了下，陈年说我给相关部门说下，让他们去看看，如果合规，肯定会给你很快批下来，你就放心吧。
陈年办事就是快，第三天小姨夫就打来电话说，宅基地批下来了，还说“陈平要改天请你到他家吃饭”。
我说：吃饭以后再说，我还有事，有时间我会去他们村走访，顺便到他家坐坐。
社教中发生的事过去N年后，有的已经记不清了，在时间的长河里多少往事随风而去，半年后我又回到工程机械厂上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