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话
姐姐从小就很受男子欢迎,无论是谁,都喜欢和姐姐玩。
有一次,我抓住了一个和姐姐走的很近的王公子弟,我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和姐姐玩?
那人回答我说,你姐姐骑的一手好马,任谁都想与她讨教两番。
原来是因为姐姐会骑马,如此,我也想学骑马,当一个人人都喜爱的女子。姐姐最是疼我,在我软磨硬泡之下,终于答应了教我。
那天,太阳初露,淡淡的金色,落在我的肩上。我好奇的牵着马,甜甜的笑着。片刻过后,我学到了皮毛,便嚷嚷着让姐姐松手。
姐姐怕我受伤,不肯松,我趁着姐姐不注意,拍掉了姐姐牵着骏马的手,一人独自向远方奔去。
原来骑马这么好玩!我叫着!我笑着!希望在人最繁华的地方杀出一条路,去往那空旷的田野,那里有着更大的天地,任我奔跑!
我正恣意潇洒的低头冥想时,突然,看见一个小孩儿掉了一个尖尖的东西在地上,我想勒住马,奈何力气太小,做不到。说来也巧,它刚好就踩在了上面,马匹受惊,姐姐离我十万八千里,我第一次慌了。
“谁来救救我!——”
我吼着,却没有人回应我。我害怕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却被净亮的白色所替代。
一位白衣少年,抱着我,缓缓的落下,他惊鸿一笑,居然让我乱了心扉。我自小待在宫中,不知情爱是为何物,但我只知道,自那以后,我变得不像我自己,我真的,好想再见见他。
我睡在铺满诗文白纸的案桌上,手中握着笔,楠楠的喊着,那个我不知道姓名的男子。
我在心里想着,他穿白衣的样子真好看。如果可以,真的好想变成一粒雪啊,这样就可以落在他的肩上,也不会被拍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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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
随着这四个字的落下,重怀瑾的呼吸瞬间被夺去,她窒息中看着面前这人,只见他一袭黑衣,面带森冷,语气肃杀。
眼看着重怀瑾就要气绝而亡,沈存墨狠狠的将她往地下一扔,跳入池中,不顾水的寒凉,拼命的向渐渐沉入深渊的重矜使去。
沈存墨在水里看见狼狈的重矜,苍白的嘴唇,好似一个死人。他目赤欲裂的抱住重矜,用孤僻的唇,在未摘获重矜首肯时,就匆忙的献上一吻。他将能渡的气全部渡给了重矜,用最后仅存的力气,带她逃过了死亡。
“醒醒……重矜……”沈存墨眼眸通红,氤氲着水雾,崩溃的按着重矜的胸口,想逼出她呛入的每一滴水。
但他没办法,重矜一动不动,好像就这样真的离开他了,他颤抖着手,驶向重矜的鼻尖,探寻她的气息。
而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风。
“这不可能……”沈存墨眼中的水雾终于在此刻一滴一滴散漫开去。他不相信重矜就会这样死去,一个在战场上杀敌数千的人,她就算是死,也不该是这样平淡。倏尔,沈存墨好似想起了什么,抱起了重矜,拼命的离开这儿,大喊着,“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一直等着重矜出来的小奴婢,因为时间太久打起了瞌睡,此时被沈存墨的叫声惊醒,应声而去。“公子有何吩……”
“你们倾安国最厉害的郎中是谁……快救救你们的公主……带我去找他。”沈存墨压下眼底的滚烫,慌乱的说道。
小奴婢慌了神,连忙说好,踉跄的奔跑着带路,沈存墨也跟着跑起来,两人都从没有跑的这么快过。
“公子……今……今夜恰好伏公子在宫里来过,此时应该在东边的客房里休息……”小奴婢奔跑着,气喘吁吁的说着,然后突然停住了脚步,往里头指着,“这里就是了。”
沈存墨直接往里冲去,“伏卿——谁是伏卿——”
伏卿睡眼朦胧的打开房门,印入眼帘的不是擅入的沈存墨,而是奄奄一息的重矜。只见重矜满身透湿的垂着头,没了生机。伏卿也不顾抱着重矜的男子是何人,箭步走去夺走了重矜,带进了房中。
沈存墨此刻像是完成了任务,终于筋疲力尽的向地下倒去。
重矜做了一个梦,这个梦真的好长,她又梦见了,她爱的乌桕树。一棵,披着秋衣的树,它着浓妆、添重彩。
她看着乌桕树的叶子由深绿变为浅黄,那色泽就像秋光中银杏叶一样耀眼。才短短一瞬,乌桕树又把叶子由黄变浅红色或是玫瑰红色。最终,乌桕树选择了晌午与暖阳对视,在下午与晚霞一起睡去。再也没醒来过。
就像一个人的一生。
她唯一的乌桕树死了,世界瞬间失去了色彩,留给她的只有无尽黑暗。
过了好久,黑暗突然破了一个很小的口子,里面传出微弱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将黑暗撕裂的更加破碎。
“矜儿,矜儿,你醒醒。”
这个声音……好熟悉,可是想不起来了。重矜的脑子突然变得好疼,她在梦里捂住了耳朵,不愿意再听到任何的声音。
伏卿在喊了重矜无数遍未果后,选择了放弃,转身走入另一间房。沈存墨较之重矜,情况就要好多了,已经可以起身靠在床边了。伏卿给他端去一碗刚煮好的姜汤,皱眉问,“我不知道矜儿怎么突然回了倾安国,但你身为一个侍卫,却没有尽到保护主子的责任。看在你那么努力的救她,我还是选择给你医治。作为回报,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事情的原尾。”
沈存墨握住那碗热腾腾的姜汤,感受着传递而来的温度,呼了一口气,不打算和伏卿解释他的身份,而是默默的告诉他,“我并不知事情的原委,我只知那日我去寻她,她已然跌入了水中。”
因为没有从头到尾的在场,他无法不负责任的瞎说。
伏卿叹了口气,“也罢,你好好休息。”说完,伏卿就打算离开。
不料,他刚走一步,沈存墨又开了口,“重……嗯王姬公主,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
伏卿回过头来,满目愁云,“肺部进入大量的水,她的鼻腔咽喉尽数发炎,现在发着高烧,情况很不好,处于生于死的边界,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自己愿不愿意了。”
沈存墨喝汤的手,突然一抖,姜汤洒满了他的被褥。伏卿见他的反应,知晓他是真正的关心重矜,一把抓住那只颤颤巍巍的手,拧眉说,“我不会轻易放过伤害她的人,无论是谁。如果你知道些什么,请尽数告知。”
沈存墨说,“公子说笑了,不用公子吩咐,我自是如此,知晓之事,全已尽数说之,毫无保留。”
“如此,更好。”伏卿离开了沈存墨的阁间。
本该是一个安眠的夜晚,如今一切事情都已安定,伏卿却怎么也睡着了。
矜儿,你居然回来了。为什么没有派人通知我呢?是没来得及吗?究竟是谁,敢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