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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梦里有时终须有(中)

每个人都有其单纯的一面。

再精明的人也都如此。

忘记生意经的紫霞,就是一个十分单纯的女孩,一如此刻的嫦娥。

唐僧若不去考虑生意经,也是一个极单纯的人。

举凡能被一段感情折磨的死去活来,还舍不得放手的,都是心灵很纯洁也很单纯的人。

两个同样单纯的人能相爱十分不容易,因为要么都把自己保护的太好、太精明;要么都闷骚害羞的不得了,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谁也不敢开口说第一句。

很纯很暧昧,这样的青春,谁没有过呢?

唐僧也有过那种懵懂无知的岁月。

有喜欢过好些年的班花,尽管不是同桌的你,当然,不能免俗的,班花不喜欢他;也有喜欢他的女孩,在临近毕业时对他表白,那真的是一个他完全没见到过的其他班女孩,他拒绝了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她,唯一还能记得的,就是她最后斜倚在教室窗边,嘴角那一抹冷笑,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冷笑的样子,或许也因此伤害了她吧?总之,后来很狗血的,在毕业时,他被当时毕业的班级每个班那个有头有脸的凑一起打了一顿,是否因为她?他没问。他只是具体说:两拳一脚,不打脸。……他从那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既然挨打不可避免,那就先谈好价钱。……若对方成心想要他的命,那就也只好拼命了。

那时候的青春,总不会只有一男一女的故事。他小学和初中喜欢的女孩有着同样的名字,但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女生。算痴情还是算滥情呢?……对他而言,都无所谓,因为他一个也没有表白过。胆子最大的时候,也只敢天天陪着她下学骑自行车,眉来眼去的眉目传情,他那时候的色胆呀,顶天了也就这么大一点。

他还记得那时节里,至少三个同班女孩他也喜欢过。

一个明明近视不深却总喜欢戴着眼镜的漂亮女孩,她特别喜欢对他笑,她的笑容十分好看,和后来在社会上见到的学着礼仪拿筷子咬出来的微笑不同,她的微笑是天生的漂亮,是迷人的。

还有一个是在女孩子里胡子那戳绒毛微微有些重的女孩,有同学说过,有胡子的女孩都很早熟,是吗?他不知道,他和任何人都没有开始过,他那时候很青涩,或许该把涩字去了,他根本就是青的。但他最记得的,是她和他聊天时,脸上经常浮现的害羞。她脸好容易红的。……可似乎,不只她,还有她,她,还有他自己,那时节里,脸总是特别容易红的。

他原以为自己长得偏黑,所以脸红不会被人察觉。其实早不知被女孩们取笑了多少次,因为脸皮再厚也没用,耳朵是薄的呀!每次脸红,两只耳朵会代替脸,爬满男孩的羞红。

第三个女孩,是他曾有的同桌,还是小学四五年级的事情,她是第一个、也是许多年里唯一的一个询问他“我的新衣服漂亮吗?”的女孩。他忘不了那时候她眼眸里的期待与雀跃,也忘不了那是一个夏天,她新衣裳是微微透明的纱衣,翠绿色的砍袖上衣、雪白色的中短裙,里面穿的应该是纯白色的吊带小可爱吧?里面的他记不清了,因为在那个女孩子“小荷初露尖尖角”的年纪,他不敢让自己的眼睛四处瞎看。但这不是他最胆小的行为,他最胆小的,是竟然没敢对她说出那句:你的新衣服真漂亮,和你一样的漂亮。

青春总是这样,在我们什么都还不懂的时候,给了我们几乎所有最美好的发生,可惜没能成为青梅竹马……

代价便是,当我们什么都弄懂以后,仿佛再也遇不到,那个可以不顾一切、不屑一切来对你好的人。

或许是因为这样吧?紫霞在唐僧的心中,才会如此珍贵,珍贵到明明知道不可能在一起,仍然殚精竭虑的想要对她好,渴望她能好。

就算是和自己无关也没关系。

“紫……嫦娥妹妹,我们去骑马吧!天庭里的天马,可以蹬云踏雾,别说多好玩了。”孙悟空一把拉起她的手,他可不是唐僧,胆子大得多,感情事自然也就快了很多。

嫦娥知道了孙悟空二人的缘故与心思,再一次被拉上手,感觉全然不同,一抹羞红,爬上了她的脸颊。只是这时候的她,又拿目光偷瞧在唐僧眼睛上。

四目相对,唐僧心里泛起一股酸,多亏多年生意经的商人熏陶,使他能强撑出一张若无其事的笑脸,对她温柔说:“去吧,玩的开心点。”

“……嗯。”嫦娥似乎想说什么,可终究没说出口,她只在最后鼓起勇气对唐僧邀请,“一起去吧,人多玩的开心点。”

唐僧挠挠头,刚想要拒绝,身旁,兔双双却一把亲热的搂住了他的臂弯,“好呀,我们一起去!我还没骑过天马呢。你也没骑过吧?”她转过头,使眼色不让唐僧拒绝,然后问他。

唐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拒绝,只是……被人拦了这么一下子后,他忽然也不想拒绝了。

唐僧的心思依然没变,期待孙悟空能抱得美人归的决策也无更改。但他又很想亲眼看看,亲眼来印证,她和他的幸福。

其实对于唐僧而言,有一种方法来彻底绝情很容易,只要他喜欢的女孩结婚了、或者有了稳定交往的男朋友,他就会完全死心,然后转身,此生都不再和她相遇。

就算未来偶然间遇到,他也一定会装出一副不认识、或者淡然的样子,点头、微笑,然后擦身而过。一如他们被切割开的感情,永远的擦身而过。

婚姻,在唐僧看来是神圣的,神圣到不可侵犯。不止他自己的婚姻,别人的婚姻,他也如此珍而重之的看待。

感情再深也只是等同阳光雨露,但婚姻却是树木或果实。

再深的感情都好,对方都结婚了,嫁作他人妇,那还打搅彼此做什么呢?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而且一个人如果背弃了自己的婚姻,那在感情这件事上,生意人角度去看,简直已经信用为负,完全没了信用而言。

一个没有了信用的人,她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每一个承诺,还可以去信任吗?还敢去信任吗?

又还能去信任吗?

唐僧是个正经生意人,真正的生意人,言而有信是他为人的最基本准则。

紫霞,只要和孙悟空爱在一起,那唐僧就绝对会斩断自己心中对她的一切情丝,再不留分毫。

也只有这样做,才是真正的利人利己。

天宫,弼马间。

四匹天马腾空飞起,足踏祥云,翱翔在天庭之上,傲视云海。

这里的风,并不让人感到窒息。反而非常的暖和,就像是从阳光里跑出来的微风一样,吹暖了人的毛孔、也吹暖了有些变冷的心。

“你不后悔吗?”兔双双与唐僧并骑在后面,意指着前方已经开始有说有笑的二人,孙悟空与嫦娥,问唐僧。

唐僧看着她快乐起来的背影,脸上露出微笑:“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来自真实,还是这个梦境世界。但我依然想告诉你,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它并不真实。”

兔双双眨着一双眼睛,闪烁其词,“你最想让哪个人知道的,应该不是我吧?”

唐僧默默点头,只是,这次头点的有些勉强,没那么确定,他遥看着她,说:“现在看到她这样开心快乐的样子,我很想干脆不把真相告诉她,只要她可以永远这样快乐下去……”

“你不后悔吗?”兔双双仍然眨着眼睛,十分古灵精怪的,问起了之前的话题。

唐僧反问,“我为什么要后悔?”

“真的不后悔吗?”

“不后悔。”

“你确定你不会后悔吗?”

“确定。”

“你真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不会后悔吗?”

“……你究竟想说什么?”唐僧原本安静下来的心,又被她一遍遍的质问给重新提了起来。

而兔双双这个搅乱唐僧心底一池春水的家伙,此时却好像没事人一样,闲言碎语的语气,“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唐僧。

五分钟后,

“你敢保证你不后悔吗?”兔双双再一次问起了这个话题。

唐僧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了一点的心情,霎时间又被她给捣乱了。

唐僧深吸一口气,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完全没有脾气的?”

“呦,看你这耳朵红的,被说中心事了?”兔双双才不会怕唐僧,她接着问,“你敢不敢发个誓,说你不会后悔?”

唐僧言出必践,说出的话,就等同于誓言。

但终究和誓言还是不同的。

誓言,是需要有额外代价的。

唐僧沉默下来,足过了三五分钟之久,

“你想我怎么发这个誓?”唐僧选择坚定自己的决心。

兔双双一挑大拇指,嘴上却没闲着,她说:“你就发誓说,如果你后悔了,就娶嫦娥仙子为妻!”

唐僧点头,伸手立誓,“好!我发誓,假如我后悔今日决定,爱上了她,我便娶嫦娥仙子为妻!”

兔双双猛拍手叫好,也不知为什么,唐僧的誓言,把她给开心坏了。

“不好!紫霞!师傅!小心!”

前方孙悟空突然传出一声大吼。

唐僧惊声去看,

已经来不及!

只见一团乌云裹着腥臭飓风早来到身边!

竟然还是龙卷风!

龙卷风的威力,简直恍惚毁天灭地!

连齐天大圣孙悟空这一刻,都被龙卷风卷住,逃脱不得。

其他人又还哪里跑得掉?

唐僧这一刻,双目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嫦娥那袭掠而过、孤零单薄的身影,

他跳下马,朝着她扑过去,“嫦娥!”

他抱住了她,一同消失在黑色的龙卷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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