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丛宇听到这个名字,再看看眼前的人,只能认为自己听错了。
木蓉脸上带着苦笑了笑:“不信?用不用我再把你两只手绑起来,打到你信。“
听了这话,丛宇手指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想起半个月前种种不可思议的事,顿时觉得没什么不可能了:“我信,我信,可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丛宇一边问,一边上下打量起来,对方怎么看都是只有十三四岁小孩的模样,眉毛上方那标志性的伤疤也没有了,只是眉目间隐隐的与成年版木蓉有几分相像。
木蓉根本不理他的疑问,反手一勾把门关了,自说自话道:“我现在无家可归,要在你这里暂住几天,找到新住处我就走,还有我想先洗个澡,你给我准备点吃的。”
丛宇听了,心里就发起了颤,这不是麻烦找上门,这是麻烦的源泉直接开在他屋里,可是看她这副惨样,又不忍心开口赶她走,脑子里还在天人交战,一只黑乎乎的脚伸了进来,踢在他的小腿上。
丛宇无奈只得把木蓉送进浴室,又打电话叫了外卖,听着浴室里面响起的水声,心里五味杂陈:这半个月来,丛宇对木蓉是带着几分恨意的,他一个社会大学都没上过的毛头小伙,先被木蓉强逼着上了一堂生命大学,能不恨?但是看着木蓉现在的模样,他既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也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情;赶她走吧,于心不忍,不赶她走吧,肯定麻烦缠身。丛宇又是一顿纠结。
纠结间,木蓉已经洗完澡,带着一身的湿漉漉走了出来——十三四岁女孩的躯体依旧裹着那块被称为衣服的破布,不过布也是湿的,明显洗过了。
去掉了身上的污垢,露出闪闪发光的肌肤,丛宇却立刻注意到她没有完全遮盖的半截肩膀上爬满了苍白纹路。
丛宇露出吃惊的眼神,还没开口。木蓉已经转过身去,掀起衣服,露出一小块背部,说道:“别问了,你看不到的地方,全这样。”
丛宇看到的是比肩膀上面更加密集,更加扭曲的苍白纹路,像是被无数条细小的藤蔓蜿蜒钻过,又像是被无数道闪电劈过,让他的脑子里也如同触电一般,带着头皮直发麻。
丛宇直直望着眼前的背对着他的女孩,只一回合心中的理性就被战胜了——一个小孩子能翻起多大的浪,就算留她住几天也没什么吧,反正就几天。
木蓉转过身,似乎有气无力的说:“先给我拿件衣服。”
丛宇打定主意,慌忙去翻柜子,又想起什么似的对她说:“只有我穿的衣服啊。“
“能穿就行!”木蓉显然没什么耐性。
丛宇翻出一件圆领白汗衫和一条大短裤,递给木蓉,并没有内衣裤,他估摸着这类东西他用过的,木蓉必定嫌弃。
木蓉也不客气,接过两件衣服回浴室麻利的换上,然而灾难性的不合身,短裤跟个麻袋似的不用手提着就往下掉,白汗衫跟个罩袍似得直接垂到膝盖。丛宇见了没憋住笑出声来,被木蓉狠狠白了一眼。这木蓉也是个干脆人,直接脱下短裤扔在一边,身上就剩一件白汗衫,全当是连衣裙了。
这时候外卖送来了。丛宇也没吃晚饭,便叫了两碗面,两人一人一碗,吃了起来。
“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木蓉闷着吃了几口,率先发问。她心里明白,今后俩人一起生活,前面的事肯定要理扒清楚。至于她说什么暂住几天,也是骗丛宇的,以她目前的状况,想独立生存,很难。
“你到底是什么人,做什么的?”丛宇问出了天底下最直接最笼统的话。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的目的是寻找古人留下来的文化符号吧?”木蓉回答的干脆。
“额,就是门上还有地上刻的鬼画符?”丛宇之前以为寻找文化符号,说的是甲骨文之类的。
“是的。”木蓉接着解释道:“这些符号我们称之为术符,它们能直接影响现实,把它们以特定的顺序排列、连接,组成术阵,再用璃水提供能量,就能产生改变现实的效果。”
“术阵?璃水?”丛宇听到新鲜词,还待发问,瞬间明白了他们代表的是什么。
“恩。”木蓉淡淡的回道:“那是个罕见的巨型术阵,他们用土埂分割,逐块完成,最后连成一个完成的术阵。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术阵被当时的织术者们废弃了。”
“还能因为什么,你看那个什么术阵的结果,明显是失败了好吧。”
“也许吧。”木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那个术阵除了规模大的离谱外,还有个非常奇特的地方,普通的术阵是整体完成以后,再使用阵眼激活才能发挥效果,单纯的一部分,哪怕璃水能量充足,也无法发动。但那个术阵却没有阵眼,每个相邻的术阵块联通后发生共振,能量也是逐渐增强,仿佛是一点一点加压的压力锅。”
“所以,我们当时把那口压力锅玩炸了?”丛宇嘴里噙着一根面条问。
“也许这就是那个术阵的目的,通过能量积累,量变达到质变,取得更强的术阵效果,只是当时的织术者们应该也没想到术阵会失控,失控的术阵不但蒸干了所有的璃水,连整个房间的能量都被吸干,照明灯、门全部失效,甚至破坏了房间的地面结构。”
丛宇听到术阵失控,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木蓉的身体,又摸了摸自己的前胸;“所以你就变成这样了?”丛宇试着猜测道。
木蓉点点头,说道:“是的。你的身体没事,我猜是因为当时你身上沾满了璃水。璃水蒸发的同时替你挡下了术阵的侵蚀,也算你运气好。另外,能够建造如此规模的场地,集合上百位织术者,开发巨型术阵,已经不是普通民间或者地方所能承担的,这背后非常有可能是集当时的一国之力所成,很有深挖下去的价值。”
丛宇前半部分听的迷迷糊糊,但一听她说,还要继续深挖的,免不了心惊肉跳,赶忙撇清说:“等你找到落脚点,离开我这里的时候再去挖,到时候,你横着挖、竖着挖、躺着挖,都没关系,只是别再扯上我了。”
木蓉不接他话茬,自顾自的说:“你家传的那把钥匙,正说明你家跟术阵有很深的渊源,非常有可能是其中的关键人物之一。你就不想看看你祖上是什么大人物吗?”
“不想。”丛宇立刻接道:“我怕了。”
木蓉却没有停:“就这么搞砸了,我果然还是不甘心,想再回去看看。或许我应该跟组织求援?”
“组织?你证件上的那个什么什么联合会?你这不会是邪教吧。”丛宇开始信口开河。
“正式名字叫御门。我也是刚入行,因为没有介绍人,只有个临时身份,上次给你看的那个联合会的证其实也是假的。这个组织具体怎么运作的我也不知道。”木蓉无奈的耸耸肩:“听说是个能为正式成员提供各种信息和支援的组织。”
“算了吧。”丛宇也没心情计较假证的事了,毫无兴趣的摇摇头说:“小命要紧。”
木蓉知道丛宇只是个普通人。头一次骗骗他还能上道,搏过一次命以后,肯定吸饱了教训油盐不进,但还是忍不住要发作——桌子下面抬脚就踢在丛宇的小腿骨上,木蓉这次没有用踹的,而是用穿了拖鞋的脚尖。
丛宇痛得“嘶”得一声,硬生生忍了下来,却不甘示弱的吼了一句:“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俩人吃完晚饭——别看木蓉身体退化,饭量却丝毫不减,之前一个面包下了肚,现在这碗面又吃了个底儿掉。丛宇估摸着这家伙应该是许多天没吃顿饱饭,饿死鬼附身了,就对木蓉说:今晚我约了朋友出去上网,晚一点回来,你这副样子就别出门了。回头我给你带夜宵。
木蓉冷笑一声,说:“夜宵就免了,今晚先把我的衣服买了。不然我就穿着这一身一直跟在你身后。逢人就喊你'爸爸'。”
丛宇心里冒冷汗,嘴上却不服:“说让你住,只是让你住,不是包吃包穿。真把我当ATM机啊。”
木蓉听了也不废话,抬脚就踢,丛宇早学乖了,迅速向后窜了一大步;然而木蓉只有十三四岁女童的身体,腿短了一大截,已经够不到了。
丛宇脸上刚显出得意的神色,只见木蓉第二次抬腿,脚上的拖鞋飞了出来,直接糊在丛宇的脸上。
丛宇心中气恼,又无可奈何,你能拿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怎么样?难道揪过来打一顿?
这时候木蓉已捡回拖鞋,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嘴脸说道:“我现在无家可归,身无分文,连一件衣服都没有,你已经答应让我住下,难道是想看我天天穿你的衣服到处晃?“
丛宇无奈先打电话退了和李林海的约,然后带上木蓉出门——两人一前一后,朝夜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