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的时候,外面拼命炸开的烟花的光恍入房中,回荡的声响连绵不绝。去年的这个时候齐瑶和齐雪在寒塘看烟火,但就好像是刚才的事情一般。齐瑶脑中有个声音在提醒她,明日要早起,约了与雪姐姐一起出宫去城里看看灯会。哦!明日好像要来很多人一起在城中闲逛。
“公主!“若不是有旺哭喊着进来喊道,齐瑶还在回忆中。
“先别哭,母后怎么了?“齐瑶本来坐着,看到他这么急躁和担心,起身忙问道。
“贵妃娘娘去了皇陵,公主还是去看看吧!”
齐瑶快马加鞭,在一群护卫里奔腾,只是在宫门口遇上坐着马车赶往皇陵的德妃,她不急不缓道:“瑶儿,你要去拦住你母后,千万别做傻事。”
齐瑶只点点头,不发一语。
到了皇陵广场时,这里已经跪满了人,有朝中大臣,有小兵,也有大将,齐瑶赶到最前,才看到跪在陵前的太子。
皇陵入口的贤贵妃正在向所有的人说着最后的告别:“本宫心意已决,会入皇陵度过余生。先王在时,不曾怪本宫欺瞒身份,也不曾严则本宫分毫,对待太子更是宠爱有加,一直都相信太子,让他代理朝政。先王仁慈,未曾因本宫个人作为牵连无辜,面对先王的宽恕本宫惭愧,本宫愿意留在陵墓之中,一是悔过,二是陪伴。”
说完她看了一眼站在所有跪着的人群中的齐瑶,继续道:“齐国分崩离析,众位一定要齐心协力,还齐国一个稳定太平。“说完她一点也没留恋地独自进入陵墓,等走入之后,陵墓门口的巨石也缓缓放下。
当巨石完全落下之时,太子带着众人同时将头叩向地面。齐瑶也不自觉地跪下,深深将头触地。
贤贵妃她这么多年对齐瑶履行的是母亲的身份,而不是姨母的身份。她再有什么错,都不曾是针对齐瑶。这么多年,齐瑶对她的佯装视若无睹,但贤贵妃对她种种的好,她却不能忽略。
太子和众人离去后,齐瑶还跪在皇陵广场。空中弥漫着狂风的呼啸,远处还有烟花绽放的声响,过了好久停下来时,天下起了大雪。
身后的李千千和有旺都不敢上前,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为妥当。
贤贵妃只是想告诉世人,她是她,太子是太子,只有她不在了,别人才不会戳着太子的脊梁骨。可对齐瑶来说,这位同时爱着他哥哥的母亲,在这条路上一直用错误的方法引导齐硕,她对她的执迷不悟很失望,但更多的是伤心。
齐瑶就这样一直在雪中跪着。李千千不禁心疼起来,在有旺耳边说着什么。有旺行礼退下不久,就来了一个人。李千千准备禀报齐瑶,却被来人阻止。
他撑着一把伞,走过去护着齐瑶。齐瑶并没有理他,面无表情地对着陵墓挺直的跪着,就这样,她跪了一夜,他陪了一夜。
次日下午齐瑶从床上醒来,她都忘记自己怎么回来的。她看了周围的环境之后,就迅速的起来了,因为这是相府,这张床她躺过,这个房间她住过。
还不等她穿好鞋子,就听到有人推门进来。齐瑶有点怔住了,因为进来的是青芽儿。
“你终于醒了!饿了吗?先洗漱一番去吃东西吧!“青芽儿非常友好的道。
可是齐瑶注意的却是她的一头黑发!
“你爱吃什么,我去让厨房做?“青芽儿问道。
“不……不用了!“齐瑶结巴起来,“不好意思叨扰了,我还是先回宫了。“边说边往门外走,只是灰头土脸的撞上了往里走的相丘。
“公主没事吧!“相丘看着捂着胳膊低头的齐瑶,担心地问道。
“没事!打扰了半日,多谢将军。“齐瑶扫了相丘一眼,然后就低着头小跑地往府门方向走。
到了门口她停了下来,边喘气边拍着胸口,她回首看了一眼相府,突然笑了一下,接着连连笑了起来。
李千千从府中追了出来,“公主,怎么了!”
“千千,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齐瑶对着她笑的莫名其妙,说的也模棱两可。“走吧,回宫。”
“冥渡将军在齐都待不了多久,公主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李千千问道。
“此生,能与他相遇,足矣!“齐瑶笑中带泪道。
回到宫中,齐瑶命人拿来笔墨,自己在书架暗格拿出冬至那日齐王送给她的礼物,当她打开的时候,李千千正好也看见,她诧异道:“公主,原来玉玺在这!“
“千千,传顾先生来见。“齐瑶吩咐道。
李千千弯身退出,也就半刻的时间,顾孟泽来到了宫中。
齐瑶屏退正在添加炉炭的下人,同时让李千千在门口守着。等只留下二人的时候,齐瑶问道:“太子有什么动静?”
“如公主所料,太子正在让赵培顺赵将军集合人马,想在开朝时登位。“顾孟泽道。
“那我四王兄最近有什么动静?”
顾孟泽有点迟疑,想了想,道:“四王爷不着急防备太子,而是再查江志忠。江志忠现在在忠王府,在没有拿到东朗之前他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在安原一站也损了不少兵马,势力是最弱的时候。四王爷似乎想除了他,不仅派人盯着忠王府,还派应川将军将他的大军堵截在城外,这会子,估计已经把他的人都拿下了。不过江王爷还以为他的兵马安然驻扎在城外。”
“四哥到底是四哥!“齐瑶感叹道。不过顾孟泽投来的目光冲着疑问,齐瑶解释道:“江志忠不得召令,打着皇后的名号,来齐宫闭着我父王费太子立其子,这本就是大逆,其罪当诛。就算这事可以原谅,但是因为自己一时之私心,丢了偌大的岭南,更是罪上加罪。”
“公主不是答应放了他,并且将东朗给他吗?四王爷这么做,不是不顾你的面子吗?“顾孟泽不解。
“答应他这种要求是权宜之计,我心不甘情不愿。“齐瑶冷笑,“不过我也在赌,赌齐国还有人能看到他的罪责。四王兄真没有让我看错。”
顾孟泽微张嘴巴,有点愣住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齐瑶吗?心思缜密中透着凌厉。直到他离去,都久久不能忘掉齐瑶刚才的一举一动。
顾孟泽走后,齐瑶重新回到内室。李千千在侧为她研磨。齐瑶执笔,良久不知道该怎么下笔。
“公主会把玉玺给四王爷吗?“李千千看着她问道。
“就算我不拿出玉玺,已四哥现在的名声,威望和能力,他都能成为一位贤王!“齐瑶言辞凿凿。
“公主,你若拿出玉玺给了四王爷,估计与太子的兄妹情分就要归置一边了!“李千千突然担心起来。
“在这宫中,最轻易和最难抛弃的就是情分二字。我与太子哥哥一道长大,一同玩耍,一起读书,小时候他胆小懦弱却总护着我不让别人欺负,我犯错他总为我背黑锅,而且从不抱怨……“说道最后齐瑶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是位疼惜妹妹的兄长,可他并不能成为一国的明王。”
李千千已经研好了墨汁,将砚台稍微移向齐瑶,“磨好了,公主要写什么?”
齐瑶沾了墨汁,开始奋笔疾书,等收笔的时候,李千千惊住,“公主这笔迹和先王一模一样,无半点差异。”
齐瑶放下笔,同时从左侧的木盒里拿出了玉玺,正正规规在落款处盖上了章印。
“记得在永巷刚学习写字时,就是父王教我的。后来回到宫中,学堂书库常常见到父王写了批注的书简,那时为了逃避母后对我学业的监督,常常在卷宗模仿父王的笔迹蒙混过关,本是为了投机取巧学会的事情,今日却用来做起了这样的事情。”
“公主也是为了齐国的安宁,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李千千道。
矫诏之事齐瑶做的看似大胆可笑,可她心中更在意的是齐国要尽快重新回到国富民强的轨道,早日夺回岭南。
这一夜齐瑶幻想着齐阳日后成为霸主的齐国,心中热血沸腾起来。不过当她想到太子的时候,开始担心他的处境。
齐瑶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衣服,依旧走到案几,铺好丝织锦,又写了一道名义废除太子,实则是为安顿齐硕的圣旨,但她还准备了一道,却不知道内容。
她唤来李千千:“这有三道圣旨,开朝时,让王公公一道给四王兄,一道给太子,至于最后一道,是给四王兄的密诏。你找个精致的箱子,将它锁起,且告诉王公公,这道密诏只能到重新拿回失地后,才能让四王兄开启,且暂由彭英将军暂管。”
李千千仔细记着齐瑶的话,谨小慎微不敢遗漏她的半个字。
交待完一切事宜,齐瑶才放心的重新回到暖床,这次她表情放松,闭上眼睛不就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