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失眠夜,想着白日里东方鸿替我承诺王御史的事,我心里那个恨啊,翻来覆去好几回都睡不着。
我不过一个靠嘴吃饭的怎得就干起了官府破案这等差事儿,竟要我一个媒婆替梁府寻回小姐,平安寻回则还好,若万一有什么不测,好歹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万一不小心也被色魔劫走毁了名声又该如何是好。
正当我辗转反侧之时,屋外传来一阵簌簌声,吓得我一机灵,连忙起身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一袋防身用的胡椒粉。看着窗外的人影,心里默数道:一、二、三……
“啊!”
只听见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我扯下来人的遮面,定睛一看,原来是死不要脸的东方鸿。真没想到这厮什么时候也做起夜闯女眷府宅的勾当了,想到白日里的事情,我恍然大悟,抄起木凳就对着他砸去:“说!梁小姐是不是被你掠走了?!这城里最近闹得风生水起的千金失踪案的始作俑者是不是你!白天在前厅还故作好心的替我应下王御史的要求,晚上竟然就跑来后院掠我,我看你就是诚心想坏我的生意,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故意欺压百姓!”
东方鸿穿着夜行衣,再戴上遮面,贼眉鼠眼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个黑衣淫贼,与平日里仪表堂堂的公子哥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东方鸿一只手揉着眼,一只手拦住我,无奈又愤慨地说道:“住手!你这个坏丫头真是不识好歹,平日里看着精明,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倒是个蠢材模样!你再不住手那淫贼可真是要跑了!千金失踪案你也别想破了!”东方鸿一面躲着我的追打,一边急匆匆地说道。来不及的等我多想,屋外传来双喜的声音。
“姑娘?你房里这么大动静可是出什么事了?”
我心底一惊,脑海里出现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东方鸿藏起来,绝不能让别人看到他大半夜的穿着夜行衣在我房里。
“姑娘?”屋外又传来双喜的敲门声,“你不说话我就进来了!”
衣柜里塞不进去桌底下太明显,思前想后只能把他藏床上再用床幔遮住。
事不宜迟,我猛得将东方鸿往床上一推,连忙拉上帐子,这时迟那时快,未曾想他的玉勾子真巧挂住了我的衣裳,身体顺势倒去,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接着双喜推门而入,我只觉得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气氛尴尬无比。
“这…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
双喜落荒而逃,徒留我和东方鸿面面相觑,相看两厌。
“都怪你!”我恶狠狠地揪住东方鸿的耳朵。
“怪我什么,是你自己把我推到在床的。”东方鸿无所谓地笑道。
“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要是让人知道我与你半夜私会,且不说我这牵缘堂的清白生意还做不做得,我还嫁不嫁人了?!”
“啧…原来如此啊。”东方鸿若有所思地挑眉:“既然如此,你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好了。毕竟是你毁了我的清白,本太子倒是不介意收你这一房妾室,只需要在婚书上提前注明,婚后这牵缘堂收入的百分八十归太子府所有即可。”
我气急败坏:“真没想到当今太子为了敛财竟能如此厚颜无耻!”
“怎么?才这个程度你就受不了吗?”
东方鸿说着说着,挂着无耻笑容的脸突然凑近,我的心跳猛然停顿了一下。他凑到我的耳边,又笑:“更无耻的你想不想试试呢?”
萦绕耳畔的温热让我涨红了脸,刚想伸手推开他,不料扑了个空。东方鸿起身拍了拍褶皱的衣衫,整了整凌乱的衣领,又重新将遮面戴上。随手扔给我一套黑色的夜行衣:“距离破案之约不足七日,你要是再磨磨蹭蹭就等着那王御使把你这牵缘堂给查封了吧。”
我撇了撇嘴,套上那身并不合身的黑衣,只见东方鸿一把拥过我,又轻巧地攀上屋檐。越过了几条长街,最后停在了城西做粮铺生意的米家的院墙上。
“你拖我来这米家,莫非怀疑是他们家藏了梁家小姐?”我一脸疑惑地看着东方鸿,觉得他带我来此处也是有一定的道理。这城西的米家和城东的梁家都是做粮铺生意的,生意上是死对头不说,私下里也是相亲的竞争关系。
听说前年的乞巧节灯会上,皇帝下令举办对诗会,分为‘龙决’和‘凤斗’。顾名思义,就是所有及冠和及笄的男子女子以性别为分,参加诗会比赛。拔得头筹者共享御赐的龙凤画舫游湖,其实也算得是变相的相亲大会了。
报名参加‘龙诀’除了达官贵人的公子外,亦有不少皇亲贵族,当时在‘龙决’拔得头筹的便是小小年纪便被皇帝分封藩王的四皇子东方槿。至于‘凤斗’的战况可谓更加激烈无比,梁妙云和米兰皆是商贾之女,好巧不巧还都是做粮铺生意的。两人打败了一众官宦世家、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后在决赛相遇,这不仅仅只是一场对诗会,更是两个卖米世家打响招牌的决斗——到底是哪家的米养出的闺女更优秀呢?
当然是来找我钱多多说媒的梁小姐更胜一筹了。
听说这米家小姐输了比赛后不到一年便在家里的安排下出嫁了,这说媒的便是我的死对头鹊仙馆的‘花娘’。这花娘打着京城第一冰人馆的招牌坑蒙拐骗,昧着良心赚着黑钱促成了不少婚事。比起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这米小姐,也便是她说给上骑都尉丁家公子的。
听双喜说,米小姐大婚当日她也去凑了份热闹。不料这婚礼进行到一半,新娘便被新郎拖去了鹊仙馆,众人也簇拥而至。只见鹊仙馆大门口,一身着大红喜炮的男子,眉头紧皱,一句话说完了要连着叹三口气。而站在他身旁的女子也身着喜袍,体型硕大,至于长相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男子每讲一句,她都要掏出绢子娇羞的掩面哭泣。
原来是米小姐输了比赛,一气之下吃成了个球,而这花娘为了替米家把这米小姐嫁出去,给上骑都尉家看的画像是这米小姐发胖前的样子。不知道花娘如何巧舌如簧诡辩了几番,这上骑都尉家不仅添了几份说媒礼,还有心甘情愿地将自家儿子送进了米家,入了洞房,成了胖米小姐有名的入赘夫君。
我等了许久,都不见东方鸿的反应。侧头看向他,发现他正死死地盯着那米小姐的闺房。
“没想到太子爷居然好这口?莫非,也是想学上骑都尉家的公子入赘这米家?”我打趣地看着东方鸿,虽然遮面蒙住了他半张脸,但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在这月色下依然熠熠生辉。
东方鸿皱起眉头,将我的头扭了过去,“你看清楚那是什么了吗?”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米小姐的闺房的屋檐上伏了一个黑衣人。
“我托人打听过了,这次被劫的小姐都是参加过两年前乞巧节那场灯会的商贾之女,大多都是未出阁或已定亲的姑娘,但目前来看,黑衣淫贼的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是这米家的小姐。”
夜色渐浓,已入子时,只见房里胖胖的身影吹灭了烛台的灯。
“你说这黑衣淫贼图什么?”我认真思考道,“这拐走青春靓丽美少女还能理解他是图个色,朝着已出嫁为人妇又不一定能抗走的米小姐下手又图的是什么呢?这男人无非就是贪财好色,莫非……”
“有人就喜欢重口味开坦克?”
东方鸿一头黑线地看着我,“亏你平日里头脑灵活,都已经很明显了,这黑衣淫贼就是冲着钱来的,你知道当初上骑都尉家的公子为什么最后入赘了米家吗?”
“你知道为什么?快说与我听听。”我一脸兴奋地看着东方鸿,作为鹊仙馆花娘的死对头,当年入赘事件一直是我的心头痛,本以为她花娘从此以后会身败名裂,没想到这一出更替她招揽了不少富家小姐的生意,还吹嘘她但凡有看上的公子都能手到擒来娶回家。
“啧,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东方鸿一脸不屑的戳戳我的额头,“你瞧那边。”
只见那闺房屋檐上的黑衣人轻轻一跃,便翻窗而入。
“你愣在那干嘛?还不快去抓人!”
我用力地扯了扯东方鸿的衣袖,没想到一激动,脚一滑,自己却摔下了墙角。碰巧正值巡逻米府家丁,“什么人在哪?”
眼看那明晃晃的火把离我越来越近,我已经做好受死的准备了,这时本来躲在墙头的东方鸿却现了身,吸引了他的注意。
“来人啊!有人夜闯私宅!”
我忘了那天是怎么回到牵缘堂的,只记得是被一众人等追的狼狈不堪的东方鸿倒回米府捞走的。好像他也没那么不靠谱,至少轻功和体力方面还是值得信赖的,至于人品嘛,也可以给个机会再考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