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坐不住了，她轻轻地从床上下来，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走到刚才苏慕言待的地方，三水站在门口阴影处，看见苏慕言依然像刚才一样，盯着眼前的书看，可是好久都不见他翻页。
三水看着苏慕言熟悉的面孔，因为上次失血过多，脸色依旧苍白，受伤的胳膊依旧包着厚厚的绷带，三水想着就是这个人奋不顾身地为自己挡刀，就是这个人能受得住亲人的侮辱而不让自己受一丝委屈，就是这个人三番五次地救了自己的命，甚至放下一切尊严只为让自己生活更好......而自己做了什么？
除了给他添麻烦以外，连他的人经常在哪都不去了解，就在刚刚竟然还在怀疑这个人的人格，我究竟在干什么啊？三水在心中懊悔地质问自己。
这个屋内窗户并不严实，时不时有风吹进来，盯着书看的苏慕言一没留神，桌上的毛笔被吹掉一根，啪的一声把苏慕言从沉思中带回现实，看着掉到地上的笔，苏慕言下意识地去捡起来，没想到够笔的时候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口，苏慕言疼的嘶一声，赶紧用另一只手按住了受伤的胳膊。
藏在暗处的三水再也藏不住了，一下子跑了出来，“阿言，你怎么了？”
看着又跑出来的三水，苏慕言下意识地把受伤的胳膊背到后面，然后皱着眉说：“不是让你去睡觉？你又跑出来做什么？”
三水把苏慕言藏起来的胳膊慢慢地抬起，认真地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再流血才回答苏慕言的话，“我睡不着，想到你还在这里坐着我就更睡不着，阿言，我们谈谈好吗？”
苏慕言看了一眼三水，叹了一口气，心想今天怎么叹了这么多的气，“三水，今天晚上我是想跟你谈的，一开始是你不想说，现在我想说的也说了，我也不知道再跟你说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有话明天再说吗？今天太晚了……”
“你连话也不想跟我说了吗？”三水突然问道，问完了感觉这句话有些耳熟，对啊，是苏慕言之前跟自己说的，原来对方不想跟自己说话是这种感觉。
“三水不是的，我只是不知道跟你说什么，我怕我说错了什么，惹你生气，那又何必呢？等我们都想清楚了，再说吧！而且三水，你真的想好了要跟我说什么了吗？”苏慕言反问。
“那你一定要在这里坐着吗？”三水问道。
“三水你可能不知道，这里是我在府里最有安全感的地方，我经常在这里坐的，坐在这里我头脑才会最清醒，不受外界的干扰。”苏慕言回答说。
“那好吧，我也要坐在这里，跟你一起。”三水一屁股坐到了之前苏慕言给她安排的位置上。
苏慕言看了看三水，“那我再跟你说件事吧！你听了不要激动。”
“什么事？”三水抬头问道。
“皇后可能要对如烟如梦下手……”苏慕言缓缓地说道。
“什么？”三水一下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为什么？皇后不是把她们给你了吗？她们是皇后的人啊！”三水很激动。
苏慕言向三水摆了摆手，“你这么激动我怎么跟你说？”
三水从自己的座位窜到苏慕言身边，焦急地问，“你快说啊，我不激动！真的不激动！”
“真希望你能为我的事情这么着急。”苏慕言苦笑下继续说道：“皇后把她们给我是来勾引我，监视我，其实根本没有成功，反而是成了你的人，你真的以为府里只有如烟如梦这两个人是皇后的人吗？她们的一举一动皇后也是知道的，两个叛变的棋子，你觉得皇后会留着吗？”
“是我害了她们？”三水难以置信地说道，“那怎么办？究竟是府里面的谁？”
“即便是知道是谁，也不能把这个人揪出来，不然麻烦更大。本来我是不想跟你说的，其实如烟和如梦早就知道自己最后的下场，可是我看了你今天的反应，我觉得如果我不说，你可能会恨我吧，我不想你恨我……”苏慕言依旧是很平静地说。
“我们能救她们吗？”三水早就忘记自己跟苏慕言之间的问题，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救人上。
“三水，如果我说能救，但是要牺牲掉另外一些人，你怎么看？”苏慕言问三水。
“什么叫牺牲掉另外一些人，难道救人的同时一定要有其他人抵命吗？”三水喃喃地问。
“三水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如果你想他们都好好的，只能牺牲我们，你懂吗？我们需要把自己的命运都交给皇后，让她来把控，必要的时候，皇后很可能用我们的命去换她想要的东西？这样你愿意吗？”苏慕言又接着问。
“那……那……”三水并没有回答出来苏慕言的问题，茫然地看着苏慕言一会儿问道：“我们不能都好好的活着，过自己的生活吗？”
“很抱歉，三水，我不能给你这样的生活。既然回到了皇宫，我们面对的都是这样的日子，我很想把这一切都瞒住，可是武陵侯府的事情出了之后，我发现我没有能力把这些都瞒住，我如果不去想方设法地先下手，可能连你我也护不住……所以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没办法给你想要的生活，甚至连一个假象也维持不住……”说到这，苏慕言在微微地颤抖。
“我之前一直在努力让你过的舒心一点，不让你沾染上外面的丑恶，可是现在我已经捂不住你的眼睛，你一定会看到这些丑恶，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会怀疑我也在这丑恶之中……”
“我没……”不等三水把话说完，苏慕言就打断了她，“从你今天躲避我的眼神我就明白，原来我之前做的都没能让你安心，你问我为什么要在这里一直坐着，因为我也不想面对你，看你质疑的眼神，我就恨自己把你也卷进这样的生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三水，我害怕看着你就失去勇气……”
“失去什么勇气？”三水心里想到一个答案，但她害怕这个答案。
“我……我想把你送走……去一个安全的，没有纷争的地方，兴许你会过得好一点……”苏慕言很犹豫地说道。
“你要把我送去哪？那你呢？你跟不跟我一起走？”三水几乎喊了起来。
“很抱歉三水，我不能离开，因为我跟你走还是会继续给你带来各式各样的困扰，所以……”苏慕言越说越慢，似乎很不想把话说出来。
“苏慕言！你闭嘴！你不许把下面的话说出来！我跟你说，我哪也不去，我就要跟着你！”三水非常粗暴地打断苏慕言，声音陡然提高。
“三水……你别这样，我想了很久……那个地方……”苏慕言还想解释。
“我说了，你闭嘴！不许说了！我什么也不问了行吗？武陵侯府爱谁死就去死，皇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什么都不问了行不行？好了，我们都别说了，太晚了，要睡觉了！明天还要跟杨名扬讨论开店的事，太医还要来给你换药，快点休息吧！”三水此时已经满脸泪水，她不想听苏慕言要把她送走的话，她极力想把生活拉回之前的样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不让苏慕言再说下去。
“三水……你别这样……”苏慕言满眼的心疼。
三水跑回刚才的屋子，一下子把自己埋在了被里，“睡觉睡觉，睡醒了就好了……”三水在被子里慌乱地跟自己说着，其实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在流，她一直压抑自己的哭声，可是却抑制不住身体在颤抖。
苏慕言跟着三水回到了卧室，看着三水在被中痛哭，他的心像被人揉碎了一样，可是这难道不是三水要的吗？很多次三水都要离开，是自己一直抓着不放，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地方，自己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肯放手，三水竟然在伤心？
苏慕言上前，轻轻地拍这棉被，“三水，你出来，我们好好说说……”
“不……不说，睡觉！”三水抽泣着，不肯出来。
“三水，我收回刚才的话行吗？”苏慕言边拍着被，边轻轻地说着。
好一会儿没有声音，在苏慕言准备说第二遍的时候，三水突然露出了一张满是鼻涕眼泪的脸，“你……你真收回？”
苏慕言无奈地笑了，找了找没有手帕，就用袖子帮三水擦了擦脸，“恩，收回。”
“那你坐这里不许走！”三水往里面拱了拱，给苏慕言让出了一些地方。
苏慕言挨着三水坐着，看着盯着自己看的三水说：“你不怕我了？”
三水随手把自己的被子掀开，给苏慕言盖上，抱住苏慕言的腿，压低声音说道：“我更爱你！”
没想到三水竟然这么回答自己，苏慕言僵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