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盈琅也不说话，她在等十八长老回答。
四野疏阔，八风不动。
武道的要诀之一，在于敌不动我不动。行军打仗的战略战术之一，在于谋定而后动。
华盈琅和十八长老的对峙，可不仅仅是两方面尊严和傲气的对垒，还包括体力消耗的持久战。
十八长老并不是真的不通人事——他只是不以为意罢了。但是十八长老不以为意，不等于他人也不以为意。既然这件事情涉及到华家“一直以来欠花影阁一个交代”，那么就是最有领导才能的华家人，也不得不给花影阁一个合适的说辞。
华盈琅想，这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便要承诺给对方一个说法——可是能给对方什么说法呢？
眼前越发的有些昏暗，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天阴起来了。
“那么长老，敢问您的师承是何处？”
十八长老心下一阵冷汗，但是却没有显露在表面上。
他着实没想到，这个新上任的统领家主竟然是这般的目光毒辣。他的师承的确是密不外传的事情，因为这关系到花影阁的来源和去向。他说的那些不过是托词而已。
他只能默然。
问起他的身份，其实就和问起他的师承差距不大。对于他来说，自己的身份是外人不能触碰的机密，也是师父的机密。如今师父离世，他不可能做背叛师父的事情。
心理战的成果，正在逐渐显现出来。
华盈琅没有咄咄逼人。沙哑的嗓音在渐渐弥漫起来的雾气当中徘徊，初春的江畔还有凉气四散四野，湿润的水汽扩散进气氛紧绷的厅堂，滑过每一位紧张的在场者，最后凝聚在华盈琅的双目前。
十八长老嗫嚅几下，终于是了无声息。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多的可说，华盈琅想。这个人整个是个假的，就算是华家愿意给一个回复，愿意给花影阁一个解释，又能怎样呢？
她转头，转向周围的人。她知道，有时候心理战术不一定要对付领头人——头羊对付好了，固然是好的；可是没有头羊，或者头羊死活不听的时候，还有别的羊在呢。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花影阁的人；我甚至不知道，你们都是谁。但是我想说，现在，是我在召集虚堂的属下，前来议事。我来，是为了对我自己负责，作为华家人来负责，作为家中三叔和祖母指定的人来负责。你们若是愿意听，那么皆大欢喜。若是不愿意，也不过——“
华盈琅醒了醒神。天越来越黑了。
“也不过是不听指令的属下罢了。”
不听指令的属下，留有何用呢？
她喘一口气，接着开口道：
“华家虽然没落了，但也不至于畏惧属下。不然，华家难道还会担心再覆灭一次吗？”
大家都不再说话，华家的人知道，他们的三姐是被气得急了。倘若不是这样，三姐绝对不会直生生指出对方是华家的“属下”这样的说辞来。三姐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万生俱生、万物刍狗之类的话，也从来不曾讲过认为人和人是平等的这种言语，但是三姐向来尊重所有人。
今天这一出，是十八长老为首的花影阁众人，让三姐寒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