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若醒来时,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清脆的流水声从身边传来,凉风一阵阵吹过,冻得她瑟瑟发抖。
奴隶宿舍里怎么这么冷了呢?蓝若有一瞬间的迷茫,又突然想起,她已经离开宿舍了。
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映入眼中的是蔚蓝的天空,还有盘旋的飞鸟。这里没有奴隶宿舍里的绝望气氛,只有树木与野草的清香,这是奴隶工厂之外的世界,是她很久以前生活,不久前向往过的自由的世界。
蓝若几乎流下眼泪,她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了,她终于摆脱了那宛如地狱的生活,再一次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
只是,她活着离开“终结之地”了,七曜呢?她站起身来,看见自己正站在河岸上,附近没有其他人。她扯着嗓子,大声呼唤着七曜的名字,几秒钟前还满怀着的喜悦,也渐渐被惶恐不安取代——接下来的路,她要一个人走了吗?她该去哪呢?她该怎么办呢?
蓝若噙着泪,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未知的远方慢慢走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七曜在几百米外的地方睁开了眼。他原地躺了一会后坐了起来,望着河水发起了呆。
昨晚跳进湍急的河水后发生的事,他还记得一些。他拉着蓝若的手,无助地在河水中挣扎,就像在风中无法决定自己前行方向的云。原本他以为他们俩一定会被河水冲散,然后各自倒在不同的地方,再也见不到这个美丽的世界。没想到,河水冲散他们后,竟然直接把蓝若送上了岸,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但七曜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活了下来,看来他也是命不该绝啊。
他想起自从村子遭遇变异生物的袭击后,他就霉运缠身,好不容易躲过凶残的变异生物,却因为身体已到极限而晕倒在路旁,更悲剧的是,不远的地方正好停着一辆奴隶运输车,而且守卫正教训完几个不老实的奴隶,把那几个奴隶打得奄奄一息扔在路边,又让负责教育奴隶的奴隶头子去回收这些奴隶。
那奴隶头子办事也不认真,没有核对人数,直接把七曜也当成奴隶扔进了奴隶运输车。
想起这事,七曜就恨得牙痒痒。如果哪天被他知道是哪个奴隶头子办的好事,他绝对要让那该死的家伙感受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好在,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还活着,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他依然活着。只要活着,希望就不会消失。总有一天,他要回到那个小村子,把那些该死的变异生物消灭得干干净净。但现在,首要任务是填饱肚子和找到蓝若。
七曜脱下湿透了的奴隶宿舍守门人身上扒下的外套,反了一下继续穿在身上,他不能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奴隶服,也不能让人看见这带有“终结之地”标志的衣服。两个奴隶跑了,而且还在奴隶工厂里给那些可恨的守卫们带了点麻烦,那些小心眼的守卫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现在还在搜寻他们俩呢。反着穿衣服虽然也很可疑,但总比一眼就让人确定身份要好一些。
对于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七曜自然是陌生的。但他能看见远方有一条小路,沿着路走,总会找到有人生活的地方。
果然,他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就看到了一个小村子。这村子看起来与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极为相似,如果不再靠近一些,他恍惚中都要以为自己只是在村外玩了一会,现在正准备回家呢!可是,越是靠近,他就越是感觉到这个村子与他曾经生活的村子是那么不同。
他曾经居住的村子,村口有块不知道哪里运来的巨石,据说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石头上刻着村子的名字——白苹村,迎接或欢送村民与客人。
会来白苹村的人不多,这个村子没有闻名四海的名胜古迹,也没出过为人称道的杰出人才,甚至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名优特产。但他永远记得那些在阳光下静静守候的红砖房,还有长着青苔的小路,更记得初夏长满丘陵的栀子花,还有每到秋天就结满果实的橘子树。他记得那些一起互相掩护逃避责罚的小伙伴,也记得为了一件小事红了眼却转眼遗忘的故事,更记得吹过的牛撒过的谎,还有深藏在心底的每一份感动和悲伤。
这个村子没有关于他的一切。
七曜闭了闭眼,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悲伤多一些还是仇恨多一些,但悲伤也好仇恨也好,他现在只能把它们放在心底。他必须先活下去,无论如何,他必须活下去。
他走进村子,这个村子看起来不小,路上还有不少商店。也许靠近某个镇子。他嗅着空气里食物的香味,不禁咽了口口水。他要怎样获得食物呢?他身无分文,难道要去偷,去抢吗?他转过头,看着不远处一家包子店,热腾腾的包子似乎正在朝着他抛媚眼,呼唤着他赶紧过去。
抢,还是继续挨饿直到晕倒街头,几乎是不需要考虑的事。七曜直勾勾地看着白花花的包子,身体也开始往那边挪动。他想,他只拿两个个就够了,先填饱肚子,然后立马去找工作。尽管他现在状态不佳,抢走两个包子还是做得到的。他自信地想着,又往前迈开了一步。
他实在是太饿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个个看起来格外诱人的包子上。直到肩膀被拍打了几下,他才发觉有人站在自己身边。他猛然转头,身边是一个比他高半个头看起来十六、七岁的男孩。那男孩笑嘻嘻地递给七曜一个包子,说道:“你是不是想吃包子啊,来,我请你吃。”
“谢谢。”七曜赶紧接了过来,顾不得多想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好吃吗?”男孩依旧笑嘻嘻的。
“嗯嗯。”七曜没多久就吃完了一个包子,“好吃。”
“还想吃吗?”
七曜有些不好意思,但依然存在的饥饿感却迫使他讲了实话:“想。”
“跟我混,以后,别说一两个包子,你一天吃一百个都没问题。”男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七曜。”
“七曜,真是个奇怪的破名字,我叫张大串,你喊我大串哥或者串哥都行,走吧,我带你去见见咱的弟兄们。”张大串神秘地笑了笑,凑到七曜耳边轻声说道,“我很中意你死狠盯着包子的志在必得的眼神,你是饿坏了想抢包子吧,包子有什么值得抢的,咱们啊,可都是要干大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