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容禀,现今大难将临,与其留着这毫无战力的刺头营,还不如把他们祭炼成阵,为保卫我渤莱国尽一份力。”苏皓说出个很烂的理由。
“你说他们毫无战力,所以把他们祭炼成阵?你让我就这么和他们解释?”延有庭转过头,用手指着外面营地上的士卒,有些愤怒地说道。
“当然不是,属下虽然没习过兵家典籍,但是最基本的解衣推食,同甘共苦的道理还是懂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儿,性质又如此恶劣,如何堵住悠悠众口,不让他们心生芥蒂,是接下来重中之重的事儿。”苏皓摇着头,顺着延有庭说道。
“哦?这么说你有办法平息他们的怒火与怨气?”延有庭面色严肃,紧紧盯着苏皓的脸。
“有!但要看将军大人是否怜悯属下,肯不肯给属下一条活路了!”苏皓撩起衣摆,双腿颤抖了一下,然后重重地跪在了地板上,干脆地磕了一个头。
“苏都尉何必如此,快快请起!你是大帝推荐过来的,本将又岂能不给大帝面子。”延有庭仿佛被苏皓突然的举动惊住了,待苏皓磕了一个头,才连忙扶起苏皓。
“苏都尉放心,无论如何,本将会保你一条性命。”延有庭拍了下胸脯,豪气地说道。
“谢将军厚恩!不过末将的提议却是将军封印了我法力,然后施刑三百军棍,这是其一;其二,将军需免去我都尉之职,以儆效尤;其三,命我戴罪立功,十年不得升迁;其四,赡养营内所有子弟的遗孀孤寡;其五,无令不得归城,以免属下心生怨恨,投敌骗城。”苏皓快速说完这五条后,才抬头看着延有庭。
“苏都尉,很好!其实,你有这等缜密心思,又为何偏偏会丧心病狂地屠戮自家兄弟?”延有庭发现苏皓的考虑挺周详地,第一条是为平息士卒愤怒,第二条是杀鸡儆猴,第三条与第二条雷同,第四条为安抚人心,第五条为预防其叛敌。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选择的却是最不理智的做法,令他费解。
“因为我没那么多时间等待,因为与其让他们这样颓废地被处死,还不如成全我!”苏皓心底的戾气又一次翻涌。
“好吧!那咱们现在就去校场!”延有庭伸出手,直接抓住了苏皓的肩膀,顺手就封印了他的法力。
此时正值巳时,太阳半悬于东方,微风吹过,带起一股汗臭味与血腥味,直冲鼻头。
校场。
除了巡逻的士卒和暗哨,几乎扼龙关所有的士卒都聚集在校场。他们身着统一玄甲,手握长枪,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当延有庭带着苏皓落在校场的校阅台上时,原本沉寂的校场突然爆发了,“杀!杀!杀!”一阵山崩似的喊声自校场响起,宛若雷霆,响彻云霄。
列队的士卒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一个个对苏皓怒目而视,恨不得现场活剐了苏皓。
物伤其类!今日有苏皓如此待袍泽,若不从重处理了苏皓,焉知他日会不会有人效仿苏皓屠戮了他们?
延有庭将苏皓扔在了校阅台中间,连忙转身面对众士卒,双手下压。
另一边的旗兵见状,连忙挥舞手中旗帜,用旗语传达安静的指令。
各营之间的旗兵依次打出安静的旗语,一瞬间,整个校场就安静了下来。
“各位袍泽,首先,让我们为昨晚遇难的同胞表示默哀!”延有庭躬下身子,一脸沉痛地说道,声音被延有庭施加了法力,覆盖住了整个校场。
“喏!”十万人整齐的回答声,汇聚而成的气势,惊天动地。
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场的气氛越发沉默了,连延有庭的手心都开始渗出了汗水。有好几次,延有庭都想干脆将苏皓处死,给大伙儿一个交代。
但是,那伏昊大帝站在苏皓身后,如果苏皓才来扼龙关不到一天,就被处死,理由再完美,也抵不住大帝内心的猜忌。这也是为何延有庭选择放苏皓一条生路的原因,他不仅要考虑士卒的情绪,也需要考虑上层的反应。
“众位兄弟!当我知道这个消息后,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然后用他的血肉祭奠那些死去的同伴!可我不能,因为他是大帝点名送到我麾下的,如果是我将其击毙,那么如何对得起大帝的栽培?”延有庭继续悲痛的演讲。
众士卒一下炸开了锅,什么情况?这么肆意屠戮袍泽的人竟然不惩罚他了?那公理何在!
“肃静!请听我说完好么?”延有庭沉重地抬头望着天空,看起来似乎在努力控制不让泪水涌出眼眶,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点哭音,直击这十万士卒的心房。
“虽然怕有负大帝恩德,但如不惩戒,却对不起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袍泽!因此,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封印他的法力,然后杖打三百军棍!如果他侥幸不死,那是上苍垂怜,他命不该绝!”延有庭悲愤的话语,带上两行没能止住的眼泪,成功地将大伙儿的怨气压了下去。
也对,其实想想,如没了法力,如何能凭肉身承受执法人的三百军棍。
“延某在此感谢各位袍泽的理解,行刑!”延有庭那张脸色写满悲愤,手不断捏紧又放松。
“啪!啪!啪……”两个执法人高高举起军棍,又重重落下,远处的士卒都能听到沉闷声。
殷红的鲜血浸出到他的衣外,但苏皓一声不吭,就那么咬牙坚挺着。
……
当两百军棍过去,此时的苏皓已经快看不出人形——他的衣衫早已被打烂,又染着鲜血,和进了打烂的肉里。如今,行刑的两人,每次拿起军棍,都能带起一些碎肉,令人看着解气又带着些恶心,但是却没有不忍。几乎所有的士卒都觉得苏皓是罪有应得。
苏皓嘴角也渗出暗黑色的血,应是内脏被打出了伤,才会流出这种颜色的血。看到苏皓奄奄一息的样子,两执法人下意识地减轻了力道。
“你们干什么!重重打!”延有庭双目圆睁,看着两个执法人员大声吼道!
军棍再次重重地落在苏皓那没有一块好皮的背上……
三百军棍打完,两个执法人擦拭了下额头的汗水。
延有庭走到苏皓面前,伸出两根手指,探了下苏皓鼻息。
“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延有庭用手背擦了下眼泪。
“既然上苍选择留下这祸害,那我再宣布对他的惩罚——其一,剥夺其都尉名号!其二,擢令其戴罪立功,十年不得升迁;其三,赡养所有遇难袍泽的遗孀孤寡;其四,逐出扼龙关,无令不得归城,以免他心生怨恨,投敌骗城!”延有庭咬牙切齿地宣布了处罚。
“各位还有什么意见?”延有庭看着左右所列的下属,询问道。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摇了下头,“将军英明,卑职等无异议!”
“将军英明!”士卒们高声疾呼,如山崩海裂。
“既然如此,那各位袍泽各归其位,我渤莱国安危就交与诸位了!”延有庭稽首,后面分列左右的将官也慌忙稽首。
校场里,十万人井然有序地撤离。
延有庭看了一眼几乎是一堆肉泥的苏皓,解开封禁,然后对心腹吩咐道:“你们将他送出扼龙关外,之后是生是死,成龙成虫,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遵命!”
因为看不惯苏皓,又不能违背延有庭的命令,这两人抬着苏皓,出了关后,差不多用了一个时辰,特意找了个荒无人烟的旷野,然后狠狠地将苏皓甩了出去,才赶回府中交差。
苏皓再次被疼醒,却并不丧气,也不懊恼,而是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心态。
太阴血傀阵,如今的我只能指望你了!苏皓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