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近几日工作十分压抑。林占明周身低气压,仿佛对她的隐瞒和利用还生着气,虽然平日也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最近更加阴郁了。何田田无法,只能慢慢等他气消。
好在他没有反对王何安出演燕燃,为此何田田已经觉得十分满足了。不过在番位排列上,还是闹出了一点小波折。比起王何安,千秋更愿意推粉丝基础更强的宋远昕,因此硬生生把他的角色齐非改成了男二,燕燃只能屈居第三。
正如艾霖所说,王何安虽然外形和演技都很出众,但年纪不小,粉丝基础不厚,对公司来说风险太大,不敢把宝都押在他身上。何田田表示理解,而且男二男三戏份本就差的不多,比起出场时间,人设更加重要。
今天是周五,何田田答应王何安早点下班,然后他来接她一起去吃晚饭。可从繁重的工作中抬起头来看表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她赶紧边收拾东西边往外走,并拨通了王何安的电话。
“何安?对不起对不起!我出来晚了,你等很久了吧?我现在就下来!”何田田心里十分愧疚。
“阿田,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我倒是没等多久,但刚才Eileen 姐打电话过来,说有一个综艺明天一早开录,让我今天赶过去,我怕是不能陪你吃饭了。”王何安的声音也带着愧疚。
“这样啊,那你去吧,工作要紧。在哪里录呀?”
“杭州。”
“杭州?”何田田停下了脚步。杭州正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何至臻现在居住的地方。自从她那天接了何至臻的电话,就一直心神不宁,脑中总是浮现年少时他风度翩翩又慈爱的样子,一闭上眼,又幻想出一个在病床上枯槁的老头,让她不堪折磨。
“对,杭州。你下来吧,我跟你告个别再走。”王何安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简短地应了一声“嗯”。
见了面,何田田问到:“怎么这么突然要去杭州?”
“Eileen姐说是有个明星临时来不了,节目怕要开天窗,制作人问她有没有能顶上的,她就推荐了我,让我在《韶阳》开拍前先露露脸。”王何安不紧不慢解释道。
“哦……”何田田的思绪又飘远了。
“好不容易等到你周末,本想好好在一起待两天的,没想到又要去杭州。”王何安万分惋惜,何田田也默然。
突然他灵机一动:“阿田?我明天早上录制,估计中午就能结束。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
“一起去?”何田田无意识地重复他说的话。
“对!还有一天半的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在西湖逛一逛。”王何安很兴奋,对自己的主意很满意。
何田田很确定自己没有跟王何安说过自己的家乡是杭州,只说过在南方城市。那个地方她已经八年七个月零三天没有回去过了。最后一次回去是外公去世的时候,和父母三个人一同前往。外公去世后,母亲在那里没了家,也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如果五年前外公还活着,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吧?她想。
“我不知道……”何田田低语。
“陪我去吧!就当去散散心。”王何安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何安,我没跟你说过吧,其实我是杭州人。”何田田有些犹豫,去了然后呢?何至臻就住在医院里,她该怎么办呢?
“真的吗?那正好,你可以做我的导游!”王何安笑得十分灿烂。
“好吧,我可以带你看看我小时候去过的地方。”何田田深吸一口气,答应了。管他呢,就像王何安所说,当作放个假吧。
“好嘞!坐稳了您呐,带身份证了吧?”王何安扶着方向盘,朝何田田跑了个媚眼:“这可是我们俩第一次出去旅行!”
何田田感觉自己的心被击中了。她歪了歪头,心说男人还是不能长得太好看,一个不留意就把魅力散发得到处都是。
到了杭州已是夜里,王何安非常绅士地为何田田单开了一间房,让她松了口气。因明天要早起,两人早早地分别安睡。
然而何田田却睡不着。杭州的空气和北京截然不同,是湿润的、包裹的、留恋的,甚至带着一丝桂花的甜,这熟悉的空气没有让她安下心来,反而辗转反侧。
住在杭州时,家里有一个小小的院子,种着蔷薇、桂花和藤萝,藤萝架下有一个小小的秋千,是她最喜欢的地方。何至臻把她抱在膝头,给她讲故事,其实那些故事她早就能背过,还是要缠着父亲一遍遍地讲,偶尔何至臻念错了一个字,她很快就会指出来。何至臻笑着说:“好哇,你比我会讲,你来给我讲吧!”然后父女二人笑作一团。
无数个深夜里,她都在想,这一切是从哪里开始出岔子的?为什么她从来没有看破何至臻的伪装?没有看破母亲的隐忍?
也许她的前半生太过幸福美好,连上天也看不下去,所以强行给她来了个大转折,一家人的命运就此七零八落。
她也好奇过,父亲选择了旧情人,失去了母亲和自己,是否真的过得更快乐?一定不会的,她想。他不能,也不配再次得到幸福。
她隐约猜到王何安是故意带她来杭州的,但不知为何,她还是来了。毕竟那是养育他二十一年的父亲,毕竟他们有过幸福的时光,毕竟他已垂垂将死,可是再多的毕竟,也不值得原谅。
电视里播报着奥运会快讯。何田田抓着被角,一遍遍背着每一个比赛日各个国家的奖牌数,试图驱散她脑中纠缠成一团的想法。
突然门铃响起,何田田惊恐地睁大双眼。然后微信亮起,王何安说:“是我。”
她咚咚咚跑下床去开门,门口是穿着睡衣的王何安。她以前只觉得他干净、阳光,可是在昏暗的灯光下,竟然如此魅惑。
“睡不着吗?”王何安问。
“没、没有。我都已经睡着了,被你叫醒了。”何田田故意揉揉眼。
“骗人。”王何安低声道,然后吻了上来。比以往都轻,却比以往都浓、都密。何田田心里有什么荡漾开来,在她心里划了一个圈,然后呼啸着冲向她的大脑,让她无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