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花凝的眸中虽有震惊，却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手指微微用力，从他手臂中挣脱出来，与他拉开一米的距离。
夜千言怀抱一空，想要再抓住什么，却是两手空空，只听冷花凝略带冰凉的声音传入耳朵。
“现在说这些，已经也太晚了。”
冷花凝神色寡淡，不为所动。
她无法想象，如果在她前往御翎大陆之前，听到他这些话，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拎着南宫未寒鲜血淋漓的心脏，兴高采烈的跑到他面前，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新生举杯庆祝...
可如果没有与南宫未寒的相处，她是否懂得什么是兴高采烈，什么是举杯庆祝，什么是心动紊乱，什么是牵肠挂肚...
只怕她依旧以冰冷的外壳包裹着自己的敏感和心软，活不出自己，也爱不好别人...
夜千言微微吐出一口气，“以你的性格，如果我一早告诉你这些，你恐怕瞒不过你妹妹，一旦冷心露察觉异样，你觉得事情还能顺利进展下去？”
“现在冷心露已经接替我完成任务了，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只要她带着南宫未寒的心头血回来，剩下的事情都与她无关，我带你去见苍穹天神，带你回到我们的世界，去过本该属于我们的幸福生活。”
“所以，你就一直瞒着我们，一直继续着这场原本就已经注定了结局的赌局？”冷花凝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甚至是几分鄙视。
“我选择你，是为了保留你原本的样子，你难道还不理解我为什么这样做？”夜千言似乎解释的有些用力，似乎在阐述着自己这么多年的执念。
冷花凝冷哼一声，心中冷意更胜。
就算她的个性再怎么像童枼，也只是童枼的一部分了。
既然童枼的灵魂里能分裂成她和冷心露的样子，就必然包含了她和冷心露两种截然不同的个性。况且，看着照片上的这个恬静淡然的女子，一定不会是一个杀伐果决，出手无情的女杀手，她就是她，不是冷花凝，也不是冷心露。
既然如此，他凭什么因为他个人的喜好，来选择她跟冷心露的去留。
如果他喜欢童枼，就不应该试图挽留已经分散成两半的灵魂，这对她和冷心露都不公平。
如果他喜欢冷花凝，就不应该以追念亡妻作为借口，这对童枼也不公平。
他之所以把童枼和冷花凝混为一谈，不过是因为，他根本不够了解童枼，抑或，根本不了解冷花凝。
他爱的根本不是童枼，更不是冷花凝，而且他自以为是的忠贞不渝。
他只爱他自己罢了...
冷花凝的心底一片寂静，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曾经奉若圣旨一般的任务，背后的真相竟然如此让人唏嘘。
她们的存在，她们故作冷血杀掉的人命，竟然只是在为了证明一个男人自我沉浸的海誓山盟。
这一切，说起来，竟然有些可笑...
夜千言看着她顽固不化的眸底，面容仅有的一份血色也渐渐褪去，只留下一片冷清的苍白。
语言这东西，在表达爱意的时候是那么无力，却在表达伤害的时候又变得如此锋利...
是不是自己现在把所有的事实都说给她听，把所有的证据全都放给她看，她也不会再接受了？
如果从一开始自己就把一切都说出来，会不会现在会不一样？
他不能赌，也赌不起。
“只要你答应跟我一起回纯仙大陆，回到我们之前的生活，我可以去找方法保住那个男人的性命。”夜千言似乎用力击打的力气说出这些话，几乎极尽了他的底线和尊严。
可冷花凝并不觉得这是他的妥协，反而是一种威胁。
“不，你可以选择囚禁我，鞭打我，甚至是杀了我，但要我带着冷花凝的身份背叛我的丈夫，背叛我的婚姻，我做不到。”
如果南宫未寒知道自己给他戴绿帽子，他是不是要冲到寒宫来？
虽然他平时看上去一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她见过他严肃的样子，见过他认真的样子，她懂得他的尊严和底线。
他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不是其他人可以替代的。
她可以英勇就义，可以慷慨赴死，却不能以委曲求全的方式苟活下去，甚至以保全他性命的名义，委身于他人。
既然她已经认定自己是南宫未寒的人，她绝不会允许自己怀着南宫未寒的孩子，跟夜千言过普通夫妻的生活。
这对南宫未寒是最大的背叛和侮辱。
“你现在只是被他的伪装蒙蔽了，他对你没有那么好。”夜千言看着冷花凝慷慨从容的神色，给她泼了一桶冷水。
“跟他相处的人是我，不是你，他对我究竟怎样，我自己心里清楚。”冷花凝抬眼看向他，随即又转眼看向别处，继而道，“他给过我的东西，你从来没有给过我，所以，你没有资格对他评头论足，也没有资格对我的感情指手画脚。”
他只看得见总统府里的南宫未寒，而她见过战场军营上的南宫未寒，他什么状态是伪装的，那些状态是真实的。
她分辨得清。
她也知道，她爱的他，是他真实的模样...
夜千言深眸深深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固执的孩子，口气深沉道，“人心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南宫未寒也远比你看到的要复杂，你见的人太少，太容易相信别人，虽然你性子冷清，但你本质还是太过单纯，没有见过太多的阴谋和险恶，只有我可以护你周全。”
冷花凝轻哼一声，“是，我是太傻了，我做的最傻的事就是没有早一点看出你的目的，还为你拼了命去杀人，还以为你是个绝无偏袒的人，还对你一直抱有感激和愧疚。你说你能护我周全，你拿什么护我周全，如果我在哪次任务里被人识破，死在别的世界里了，你能护我什么？”
“虽然你们可以穿过时空，去到不同的大陆，但那只是你们的一个分身，你们的本命在我手里，所以，就算你们任务失利，也不会丢掉性命。”夜千言沉着眸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