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未寒瞥了他一眼,李巍看了眼身上有伤的冷花凝,非常识趣地放下药箱,“军帅,我回避。”
冷花凝看着李巍垂着头,非礼勿视地走进内舱,有些警惕地看向南宫未寒。
“你干什么?”顺手捂住自己的领口,“不准撕我衣服。”
南宫未寒盯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一如他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对自己抵触的样子。
手掌攥住她阻挡的手,硬生生将她的手撤开,另一只手迅速上去,一把撤开她残破不堪的军衣。
“南宫未寒你疯了!”冷花凝羞愤大喊一声。
虽然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在子弹和匕首的洗礼下,变成了一张漏洞百出的渔网,但至少还能够遮蔽她的关键部位。
可这个男人竟然连这点遮蔽都要给自己扯掉,这飞机上又没有女人的新衣服可以更换,难道要自己裸奔下飞机吗?
不顾冷花凝想要杀人的眼光,南宫未寒只关心她手臂上的那块最严重的枪伤。
只见冷花凝左上臂已然完全青紫。
很显然,中弹之后,她依旧没有吝啬左手的发力,导致血流淤积成块,肿胀成包。
而子弹还被包在这一块块血肿之中,现在想把子弹取出来已经是十分困难的了,若是再晚一些,恐怕就只有把整条胳膊切掉才能保住性命了。
南宫未寒盯着她的目光似乎能够冒出火来,恨不得将打出这一枪的人从死人堆里拉出来,剁成肉泥。
冷花凝简直要被他灼热的目光烧伤,轻抽一口气,宽慰似的说了一句,“我没事。”
“你有没有事我难道自己没长眼睛?”
南宫未寒语气里都带着赤红色的火焰,温度成百上千。
她还怀着身孕,一不小心流产便是万劫不复。
他恨自己没办法锁不住她的腿,竟然让她追到战场上来。
他恨自己没有做好最周全的部署,竟然让她为自己舍命而战,伤成这个样子。
他恨自己不能给她一个健全的孩子,竟然随时随地都要冒着终生不育的风险,陪自己闯荡天地。
作为他的女人,竟然连最起码的安稳也得不到,甚至于,连一个健康的孩子也得不到。
他南宫未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一个无能之辈!
冷花凝感受到男人一身不可触碰的火气,干脆闭上嘴巴。
眼睛却盯着他紧绷的神色,竟然能够触摸得到他对自己的那一份踏实的在乎。
他很在乎她吗?
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她的人了吧...
南宫未寒看着还在继续恶化的伤口,迅速伸手从药箱里抽出一段酒精棉球,敷在冷花凝的伤口上,按压消毒。
冷花凝虽是一声没吭,可手臂应激般的后缩却暴露了她身体的痛感。
南宫未寒薄唇落在她的唇瓣上,手上却依旧细致地帮她清理着伤口。
随即又拿出一只手术钳,唇瓣在冷花凝嘴角轻嘬一下,轻声道,“小花凝,吻我。”
“……”冷花凝盯着他,紧紧抿住了唇角。
“快点。”南宫未寒催促着,眸底像是镶嵌着一块巨大的磁石,席卷着万丈磁场向最远最深处探去。
冷花凝被他眸底的深邃紧紧抓牢,却在下一刻,男人再次扑了上来,犹如猛兽肆虐,洪水决堤。
却在冷花凝思绪游离的一刹那,南宫未寒手中的手术钳迅速出动,至探冷花凝伤口深处,嵌入骨骼的那一颗坚硬无比的子弹头,毫不犹豫地钳住,迅速扯出。
“唔...”
冷花凝感觉一阵钻心椎骨的痛,浑身狠狠一颤,额角的冷汗簌簌下坠。
南宫未寒放开她的唇角,将她搂进怀里,手上却依旧不停,将止血药峰在她的伤口上,用纱布包裹住,才算急救完毕。
“再忍一下,到军营再给你打麻药。”南宫未寒用手指抹去冷花凝额头涔涔渗出的汗珠,内心微苦。
飞机上的条件有限,他所做的这一系列处理都只能在没有麻药的条件下进行,如果再耽误下去,他恐怕她要受到更大的痛苦。
冷花凝紧咬着牙根,这样的痛苦是她从没有经受过的,哪怕之前筋骨再酸痛,刀子刺穿皮肉,也没有抵达骨髓这般无法承受。
这种痛,犹如万条虫蚁啃咬着你四肢百骸的神经末梢,让你难以控制身体的颤抖...
每一根汗毛都像是变成了一根根倒刺,刺痛着每一寸皮肤,让你难以言说其中的滋味...
想到南宫未寒之前不止一次地挨过子弹入骨的痛,不知他是一声不响怎么挺过去的...
冷花凝无法开口说话,只是紧紧地攥着男人的手掌,似是将自己全部的力量全都托付在他身上。
南宫未寒将自己身上的军装脱下来,扣在她身上,命驾驶员以最快速度前进。
终于,在冷花凝把牙咬碎的前一刻,飞机终于落地。
冷花凝被迅速转移至军营中。
军医来了,重新清理了伤口,留下药便走了。
留下冷花凝一个人沉沉地睡了过去。
南宫未寒坐在窗前,看着女人精巧无双的脸庞,修长而卷翘的睫毛将她衬的仙逸动人。
她究竟是上天送给他的一把利刃,还是送给他的一根软肋。
以她的身手和特殊本事,她可以帮自己击溃任何一个棘手的对手。
但以她目前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和身份,她却也可以随时随地影响自己的情绪和决定。
这是他现在不得不正视的问题。
冷花凝,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你到底能陪我走多远...
目光扫过她脖颈间的花坠,南宫未寒的视线迟滞一秒,眸中划过一抹沉思。
伸手取下她的花坠,转身走了出去。
…………
冷花凝这一觉,睡得很沉,也睡了很久。
她的确累坏了,睁开双眼,已经不只是何年何月,几时几分。
手臂传来的痛感提醒着她睡前所发生的一切,让她清楚地知道,他们胜利的消息。
嘴角悄然弯起一道几不可闻的弧度,伸手去摸脖间的花坠,却发现已然空空如也。
没有着急去寻找,反而只感到一份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