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亭，流水，玉筝，伊人。
闻人墨华坐在对面，手中晃着的酒杯渐渐停歇，目光一转不转盯着凉亭中的佳人，身如石像。
宇文洪目光微眯，双手抱肩，好整以暇。
其他诸公子该吃吃该笑笑，并不觉得此女能唱出什么好歌，弹出什么好曲。
就算她嗓子不错，弹奏得可以，但无法与玉儿姑娘相比。
人家，可是天宫第一琴师，尤其是她的音波功，堪称绝响，无人可撼动她的地位！
秦雪瑶，注定逊色，成为玉儿姑娘的陪衬。
这是极大多数人的想法。
即便一向对秦雪瑶都坚定支持的闻人墨华，此刻也有点懵。
秦雪瑶施施然盘膝坐下，身前，是一具玉质古琴，轻轻抚摸，冰凉触感丝丝入扣，让人很舒服。
“好琴！”
秦雪瑶赞道，轻轻拨了下琴弦试音。
铿锵之音传出，音色很正。
玉儿秀眉微挑，心跳停了一拍，她感到意外，这个乡下来的女人，还算上道儿，知道试音？
不过她很快平复心绪，觉得这也正常。
然而，下一刻，她便怔神了。
秦雪瑶明眸朝闻人墨华的方向看了眼，对方递给一个“我相信你”的眼神，便安心地将十指扣在琴弦上。
十指入扣，琴弦似有生命般，发出一声轻鸣。
“铿——”
琴音拨动，一刹那，万籁俱寂。
空中，有音律传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声音空旷幽远，却又温婉柔情，似水般，涓涓涌入在场之人心中。
仅仅一句，已经有人抬头，目光充满骇然。
之前还在自顾自喝酒作乐的世家子，纷纷侧目，脸上尽是震惊之色。
闻人墨华紧了紧手中酒杯，目光却更是盯紧了她，仿佛会溜走一般。
古亭曲水上，音律袅袅，不断传出。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好音，好曲，好调！好，好好好！”
有人蓦地从座位上起身，拍案鼓掌。
“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有风流之世家子摇头晃脑，盯着古亭中女子，吟诗作词。
此外还有远处其他公子哥闻声纷纷赶来，嘴里说道：“这是什么曲子，从未听过，直叫人耳目一新，过耳不忘啊！”
“天籁之音啊！”
古亭，秦雪瑶拨弄琴弦，越来越娴熟，自己也融情于歌声中。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砰！”
闻人墨华拿着酒杯的手，终于失了分寸，从他指尖滑落，坠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可他浑然不觉。
褐色的亭子，青白的台阶，白玉的古琴，红色的身影……
这一切，构成一幅唯美的画面。
听者琴声和曲乐，隐隐的，他似乎看见当初，在丹香谷清潭下的一道玲珑倩影，水珠流转，飞扬于发丝间，如梦如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