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抬起泪雾迷蒙的眸子,看着努达海,心里的痛,更是排山倒海般涌上来。她咬住嘴唇,拚命忍住了抽噎,一句话都没说。
“我有个女儿,和你的年纪差不多,名字叫作珞琳。她每次受了委屈,都会钻进我怀里哭。你实在不必在我面前隐藏你的眼泪!”他的语气更加温柔了,眼光清亮如水。“或者,你想谈一谈吗?随便说一点什么!我很乐意听!”
“我……我……”新月终于开了口:“我看到了月亮,实在……实在太伤心了……”她呜咽着说不下去。
“月亮怎么了?”他问。
“我就是出生在这样一个有上弦月的夜里,所以我的名字叫新月。我还有一个小名,叫月牙儿。家里,只有阿玛和额娘会叫我‘月牙儿’,可是,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叫我月牙儿了!”她越说越心碎:“再也没有了!”
努达海心中一热,这样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怎么承受得住如此沈甸甸的悲痛!他情不自禁的对她把手臂一张,她也就情不自禁的投进了他的怀里。他再一个情不自禁,竟一叠连声的低唤出来:“月牙儿!月牙儿!月牙儿……”
听到他这样的柔声低唤,新月仆倒在他臂弯中,痛哭失声了。这一哭,虽哭不尽心底悲伤,却终于止住了那彻骨的痛。从这次以后,她和努达海之间,就生出一种难以描绘的默契来。往往在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中,就领悟了对方的某种情愁。努达海用一份从来没有过的细密的心思,来照顾着她,体恤着她。知道她从小爱骑马,他把自己的马“碌儿”让给她骑。知道她喜欢听笛子,他命令军队里最好的吹笛人来吹给她听。知道她心痛克善,他派了专门的伙夫做克善爱吃的饭菜。知道她心底永远有深深的痛,他就陪着她坐在营火边,常常一坐就是好几盏茶的时间,他会说些自己家里的事情给她听。关于权威的老夫人,调皮的珞琳,率直的骥远,还有他那贤慧的妻子雁姬……她听着听着,就会听得出神了。然后,她会把自己的童年往事,也说给他听,他也会不厌其烦的,仔细的倾听。
话分两头,在紫禁城中的养心殿内,康熙正满脸愤怒的在殿内走来走去,而他手中的奏折,则是在不停的拍打着。说实话,对于荆州之役的爆发细节,他的心里头早就已经很是清楚了呢,无非就是那个端王平日里鱼肉百姓,从而激起了民愤而已。
事到如今,这老百姓们揭竿而起的要反他,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他身为一国之主,早就已经看那个端王不顺眼了呢,为此,他还故意迟迟的压下了荆州的奏折,不予理会,想着,用不了多久,那端王一脉自然而然的就会销声匿迹了呢。
可是谁知道……努达海那个狗奴才居然胆敢当众提及此事,并且还自告奋勇的要去荆州平乱,搞得好像是他这个皇帝故意见死不救似的!哼,笑话,区区的一个异姓王,他即便是见死不救又怎么了,他还巴不得端王一脉统统的都死绝了呢!
可是,在早朝的时候被努达海给当众讲了出来,康熙仍旧还是觉得很不高兴呢,无奈之下,他也就只有准了努达海的奏折,让他前去平叛……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啊,这个努达海居然还真的救出了新月格格和克善……
在联想到了努达海和新月之间的互动以后,康熙的脸可谓是彻底的黑了呢。
混账东西,堂堂的一个皇家格格,居然在父母的孝期之内,就和一个老男人勾勾搭搭,这简直就是……简直就是不知廉耻啊!皇家的颜面,这下子可就真的要在民间荡然无存了呢。
就在这时,海兰察走进了养心殿,他跟在康熙的身边已经数月,又怎么会不了解此时的康熙,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的呢。
“皇上息怒!”
“息怒?哼!”康熙一把就将两道折子扔到了海兰察的面前,“起来,你自己看吧。”
海兰察拿起地上的折子翻阅了起来,越看脸越黑,当翻阅完黑色折子之时海兰察的脸已经结成了冰坨子,猛力合上奏折:“简直岂有此理!”
“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啊?”康熙饶有兴致的看向了他。
“奴才以为现今应该迅速派人前去接应他他拉?努达海,并且隔离他与新月格格。”海兰察深吸一口气,冷冷的说道。
“好……这件事你亲自去办,朕不希望日后逛茶馆之时,听到关于他他拉*努达海和新月格格之间的任何事情!”康熙满脸杀意的笑道。
“皇上放心,奴才这就去!”
“海兰察……你可要仔细着点儿了呢,毕竟……你也还是朕看中的未来女婿不是?”
“奴才明白!”很快的,海兰察便退了出去。
“吴书来……去告诉丰升额,让他暗地里去帮助一下海兰察吧。”康熙冷冷的吩咐道。
“嗻,奴才明白。”
丰升额(?—1777)钮祜禄氏,满洲正白旗人,阿里衮之子,自三等侍卫袭封一等公,擢领侍卫内大臣,署兵部尚书、镶蓝旗蒙古都统。
很快的,海兰察便带着人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在邯郸碰到了他他拉?努达海的军队,迎面看去便见前方一男一女共坐一骑笑语妍妍、亲密无间。海兰察等人面无表情的立于原地等着前方军队的到来。
努达海见前方有队伍拦住去路,便下马上前对为首的海兰察肃然道:“行军之路尔等为何阻拦,还不快点让开?”
海兰察皱了皱眉头,他面无表情的说道:“原来他他拉将军也知道这是在行军么?”
努达海闻言立刻高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让开,休怪本将不讲情面!”
新月听见努达海的怒喝声立刻下马跑了过来:“努达海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生气了?”
努达海敛下怒容温柔的抚了抚新月的脸庞轻声的说:“月牙儿,没事,我马上就处理好。”
海兰察面若寒霜的拿出御牌:“他他拉?努达海,接口谕!”
努达海看到御牌跪了下来,新月在旁有些不知所措,见到海兰察森冷的看着自己也惊慌的跪了下来。
“奉皇上口谕:他他拉?努达海即刻起行速行回京,其余事宜皆由海兰察交接,钦此!”
“让我一人回京?为什么?”努达海微微一愣。
“他他拉?努达海,你要抗旨么?”此言一出海兰察身边的侍卫皆出刀以向。
新月见状,便立马扑到了努达海的身上立时尖声道:“你们想要对努达海做什么?”
努达海见新月不顾自己扑了过来,眼中也是充满了柔情蜜意,他一把抱过新月便柔声安慰道:“月牙儿,没事的,不要怕……”
话还未说完,海兰察冷的掉渣的声音响起:“他他拉?努达海你接不接旨?”
努达海只得先放开新月磕头道:“奴才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