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华灯初上,醉花荫前车水马龙,招揽客人的姑娘莺声燕语,真叫人酥了骨头。有银子的大爷们被一堆红粉簇拥着进去喝酒,跟随的小厮马夫只能咽着口水在门口张望。
赵凌云换了一身交领的直身,头戴唐巾,腰系玉佩,手执一把折扇,完全是一副贵公子模样的。金三娘见其面生,又穿着华丽,她扭着腰肢迎了上去:“哟,公子。像是生面孔啊,怎么称呼您啊?”
“姓赵。”赵凌云没空理会金三娘的热情,探着脖子在人群中寻找有没有玉楼姑娘。金三娘可是混迹风月场所的老手了,男人的什么动作都逃不出她的眼睛,像赵凌云这样的初生牛犊,在她眼里就是个童子鸡。瞧他左顾右盼的,怕是听说了玉楼艳名,想要来一睹芳容吧。
“赵公子是想找玉楼姑娘吧?”金三娘说的不错,赵凌云此回前来正是为杜玉楼而来。见赵凌云不说话,金三娘又道:“公子,妈妈我可不是吹,我这双眼啊看透多少男人了。想见玉楼姑娘的公子哥儿多得是,您瞧瞧,那里坐的少爷们都是自诩才子要见玉楼姑娘呢。”
赵凌云顺着金三娘手指指的方位看去,果真,好多达官贵人都坐在东面的席位上等着呢,赵凌云转头问金三娘:“这些人都是要见玉楼姑娘的?”金三娘点点头:“那当然,我们玉楼啊心气儿高,一般的客人她都瞧不上。”金三娘仿佛在向赵凌云炫耀一件稀世珍宝。
赵凌云若有所思一会儿,开口道:“劳烦妈妈借用一下文房四宝。”在金三娘意料之中,来这儿的公子有哪个不说自己是才华横溢,写了帖子、诗词什么的花些银子让给玉楼姑娘送去,估摸着这位赵公子马上就要掏银子劳驾自己跑一趟了。
铺好纸张,赵凌云笔走龙蛇,写下了一句:花间浮生多情闹,顾盼千金一笑。又塞给了金三娘五十两银子,劳烦她跑一趟,这点权当是茶水钱。
有钱哪能不赚?金三娘一脸笑意接过银子手绢朝赵凌云一挥:“行啊公子,妈妈我这就去问问玉楼姑娘的意思。”赵凌云找了个空位坐下,刚满上了一杯酒,就听金三娘匆匆跑下楼,高声喊:“玉楼姑娘请刚刚的赵公子进房喝杯水酒。”赵凌云蹭得一下站起来,胜利者一般看了一眼在东席苦苦等待的男人们,那些个庸才也配拥有玉楼姑娘。赵凌云在众多寻花客的注视下上了二楼,东席的寻花客们有的笑,有的跳,还有下赌注的,赌赵凌云什么时候会给玉楼姑娘请出来。
密织的纱帘包围着这个房间,隐约有三点烛火,被纱帘映衬的粉红。墙上挂着几幅仕女画,是仕女在牡丹园里戏蝶的图。挂在这种地方,倒有几分香艳的味道。
“公子,刚刚那一笺是你写的吗?”多好听的声音,好似夜莺啼唱。赵凌云转过头,只见一个体态窈窕的美人站在其身后,蒙着面纱,很是神秘。可看她那双眼睛,浮光掠影之间,那一眼就是惊鸿。
“是,是我。”赵凌云好似被眼前的人儿勾走了魂魄,他使劲摇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可不能让美人看扁了自己。
杜玉楼信步上前,盈盈一拜,道:“公子给玉楼送这幅小笺是何意?”赵凌云见美人瘦弱无骨,体态娇媚,不禁道:“玉楼姑娘身处这花丛中,不知晓不晓得这浮华终究是一场噩梦?小生刚刚在楼下,那些个寻花客们只知晓姑娘美貌,把姑娘当成赌注,来提高他们的知名度。小生不一样,素闻姑娘的琵琶乃是一绝。小生只求姑娘弹奏一曲与我听。”
杜玉楼垂首而立,思量着赵凌云的话是真是假。若是换了别的风尘女子听到这些如何不感动,定会死心塌地地等着这个男人。可杜玉楼早在数日前就收到了一大笔银子,足够她赎身之后衣食无忧,条件是让赵凌云死心塌地地爱上她后再甩开他,那个神秘人还告诉杜玉楼,赵凌云为人虚伪,好听话是张口就来,要好好惩治他。
赵凌云径直坐下,见杜玉楼取出琵琶他的自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琵琶声色悠悠,时而曲调婉转,时而呕哑嘲哳,嘈嘈切切,如同珠玉落玉盘。赵凌云完全没有心思听,他在想以后。既然自己是被认可的才子,那么今年的贡士考试定能成为头筹,接下来的殿试能中状元,到时候娶个皇亲国戚,再把这个杜玉楼收为小妾养在府中,岂不美哉。
乐声乍停,赵凌云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杜玉楼轻轻唤了他一声:“公子,曲终了。”他才回过神来并且赞美道:“此曲只应天上有啊。”
杜玉楼笑而不语,收起琵琶才开口道:“今日玉楼累了,公子若是想念玉楼请改日再来吧。”说完朝赵凌云做了一揖,留下一支簪花交给赵凌云。
待到赵凌云下楼时他还在把玩杜玉楼给的簪花,拿着得来的战利品向在座的炫耀赢得了美人心。那些男人见赵凌云被留在杜玉楼房中足有一个时辰,其间还传来悦耳的琵琶声,都恨得牙痒痒,其中不乏起哄的,扬言要杜玉楼下来作陪,不然就拆了醉花荫,更多的则是对赵凌云深深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