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烨将实木锦垫的躺椅搬到庭院里,现在正是圣界阳光好的日子。
末夜语就仰躺在椅子上,闭眼接受着温暖之外略显灼热的阳光。风残送来的苦涩汤药被她表情不变的喝到一滴不剩。
侧过身,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就这样在椅子上蜷缩着,身边只有夕烨一个,也不怕会被他看到自己的脆弱。夕烨知道,她的身体每况愈下,越来越怕冷了,拿来厚厚的狐裘披在她的身上。
身体的冷,他可以帮她盖上狐裘取暖,那心里的冷呢?他只能看着主人这样蜷缩在他面前,却毫无办法。心里为她酸涩不已。
夜语躺在花园里,似乎就闻到了后山的花香,慢慢的眼前出现了那一片紫色的花海。花丛中小男孩手里拿着花环跑着,小女孩在后面追着,喊着。
男孩停下来,宠溺的望着女孩
“阿语,如果你追上我,我就把这个花环给你,怎么样?”
“那哥哥可要说话算话。我来抓你啦!”
小女孩稚嫩青涩的脸上满是笑意,暗紫色的眼眸一瞬不动的盯着男孩手里的花环。听到男孩的话以后,立刻伸出两只小肉呼呼的小手,变作爪子像小老虎一样向着男孩扑过去。
左扑,右扑,一次次的扑空,小女孩就撅着小嘴停下不再动作,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男孩,眼眶里溢满了晶莹的液体,似乎下一刻就会滴下来。两只小手也不断的绞着衣裙的下摆。咬了半天下唇才挤出三个字来。
“哥哥坏……”话语里的哭腔,让男孩心疼又无奈。
“阿语,哥哥又怎么坏啦?是你追不上我呀!”
“哥哥就是坏,哥哥欺负我,我要去告诉父尊。”
作势便要起身离开,男孩赶紧拉住她的小手,把她裹到自己怀里,将手里的花环戴到她的头上。
“这下哥哥还坏吗?”
“哥哥最好啦!嘻嘻”女孩一边拍手一边挣脱男孩的怀抱,飞快的在男孩的脸颊上啄了一下,就跑到潭水边上去欣赏自己的花环了。丝毫没有注意到男孩轻轻捂着自己脸颊傻笑的样子。
这是什么感觉呢?心里暖暖的。只是因为阿语不经意间轻轻的触碰。
潭水里清晰地映照出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堇色的发丝上环着白色的小花。小手欢快的拍打着潭水,寒潭的冷水在她的手里都似乎变得温暖起来了。
水波停下的时候,女孩的脸旁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那是个英俊的少年,深蓝色的衬衫贴在他初显轮廓的身上,阿语回头看时,一粒汗珠正从他的额头一直滑到脸侧,最后落在宽厚的肩上。
“阿语,你知道吗?父尊允许我进尚武堂和大长老一起练武了。我一直都最崇拜大长老的。以后我一定要变得比大长老还要强,这样就能保护我的阿语,保护圣界啦。”
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听得一旁的阿语也不禁笑开了。而一直在阿语身边玩泥巴的另一个孩子,举起自己刚刚做好的泥巴剑放在胸前,煞有介事的单膝跪地,冲着阿语说
“阿辰也会永远保护姐姐的,用我的剑发誓。”
稚嫩的声调逗笑了身边所有的人。
笑着笑着,身边的景色变了,已经像父尊一样强壮的青年男子,身着银色战甲,来向她告别,他说魔族打来了,他要去为父尊解忧。
看着忧心忡忡的阿语和一脸兴奋的阿辰,他也只是笑笑紧紧的抱了一下他们,就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久之后,就传回了大殿下临阵叛逃,圣尊重伤的消息。
她跑到战场,到处都是尸体,有魔族的,有圣界的,这时候她多么希望能够在这些躺着的人中找到那个为她编制花环的少年,又多么不希望在人群中看到他的影子。
从白天一直翻找到黑夜,从最初的忍不住干呕到现在的麻木,明知道没有希望了,可她还在不停地看着每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直到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一个男子正背对着她,一手抓着夜辰的衣领,另一只手拿着剑抵在夜辰的脖子上,夜辰满脸的惶恐,喊着姐姐救命,她慌忙从地上爬起身向着男子冲过去,可还没等她的手触及他的衣袖,男子的剑就毫不犹豫的落下,滚烫的血喷洒在她的脸上,身上。
男子回头,七分与末夜川相似的面容更是让她震惊到了极致。
“不!!!”
声嘶力竭的呐喊,双手紧紧拉住男子的手臂。一遍又一遍的否认。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为什么?你在干什么?”
“主人?主人……”
被一阵摇晃叫醒,身上早已被冷汗湿透,脸上也湿漉漉的都是泪水,望着夕烨放大无数倍的担心的脸庞,那么一瞬终于舒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梦而已。
一半是过去的回忆,一半是梦。
可是,自己无缘无故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刚松下的一口气,瞬间又被提了上来。
“夕烨,去把夜辰叫来。”
虽然夕烨对主人现在的样子很不放心,但也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转身离开去找三殿下末夜辰了。
经过了夜语睡觉的这段时间,天色稍晚了一些,阳光也没有那么热烈了,剩下夜语一个人的庭院,似乎更冷了一点。
她中毒了,从那天在父尊的灵前昏倒,就中毒了,几百年了,以风残的实力都只能是延着命而已,本来已经没有希望在查出当然下毒的人了,谁曾想最近又有人旧事重提,把这件事和他联系在了一起。
那晚他终于乘着月色归来,只说希望能再度回到她的身边……
可惜,他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他,使劲全力的一掌就那么冲着她的胸口拍过来,本来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毒素很快就蔓延了她的全身,云离一掌打死了那个假扮他的人,而真正的他依然没有半点消息。
风残每隔几日就会配出新的药物给她,可依然没起半点作用。
不能动武,而且身体越来越畏寒,哪怕是在阳光下依然觉得寒风彻骨的冷。以武力压制六界的圣尊不在了,只剩下透着残躯苟活的她。将身体蜷成一团,抱紧双腿,好希望现在哥哥你能在我和阿辰身边,那样就算我立刻毒发,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末夜辰来的时候就看到夜语这样蜷缩着,心里微微的疼。想想她现在的状况,就对他那个所谓的大哥又气又恨。
“阿语,你也可以依靠我的。”
伸手拦过夜语到自己的怀里,厚实坚硬的胸膛给了夜语一丝丝的温暖与安全。伸手环过他的腰,抬头看向他,眼里迷蒙的没有一丝生气。
“我可以依赖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