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人群中突然有人笑出了声,将各人的神思都拉了回去,在座的人都知道清平侯府家的姑娘是什么身份,说句难听的话,如今的清平侯爷百年归老之后,清平侯府便与平头百姓没什么区别,再想入什么相府侯府都难比登天,可这位清平侯府的姑娘竟敢在此出言讥讽朝中新贵蒋家的姑娘,当真是满腔圆滑的心思用错了地方。
那位笑出声来的姑娘从人群中缓步走了出来,走到我的跟前向我行了一礼,笑意盈盈的看着十分和善,只听见她说:“听闻洛姐姐于当今陛下有救命之恩,身份自是比我们要尊贵一些的,这京城怕是没有哪家勋贵比得上呢!”
听了她这话,在座白了脸色的便不仅仅是清平侯府的那位姑娘了,众人原先便存了看笑话的心思,竟无一人知道这位蒋姑,不,洛姑娘竟然对当今陛下有救命之恩,如今想来,该细细打算才是。
“你是?”
眼前这姑娘竟然还知道救命之恩这一说,我心中实在讶异,陛下应当不会将此事外传才对,这个女子如何能知道。
“洛姐姐这是贵人多忘事呢,我乃定远侯府的长女崔颖,乳名叫月芽儿的,幼时我们的爹爹都在国公爷手下听命,我娘那时带我去拜访郡主,我们还一起在国公府玩过两回哩!”
她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爹是有一位好友,当时先皇同时册封两位将军,一位是我爹,一位便是这位崔颖姑娘的爹,没想到如今竟已是定远侯了。
我见她神色间并无半分不自在,似乎的确是曾与我交好的模样,便笑着回了一礼,“原来是崔家的妹妹,许久未见,我竟眼生了。”
她旁若无人的拉着我到里边的一张八仙桌边坐下,十分关切的同我说:“洛家姐姐不必拘礼,若是觉得行花令无趣儿,我陪着洛姐姐在一边玩便是。”
我有些感激她,这些年虽琴棋书画样样学了些,可在吟诗作赋这一则上我的确不大精通,若真是要行花令,说不准明儿京里就该说蒋府里的那位姑娘实则是个草包。
那清平侯府的姑娘似乎心中多有不服,竟站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接着说:“如今还是正月里,我给隆姐姐带了些手信,虽说隆姐姐大抵是瞧不上的,可我还是得厚颜拿出来讨个好彩头。”
隆菀菀神色淡淡地点点头,清平侯府的姑娘即刻便叫丫鬟拿来一个半人高的红木长匣子,匣子棱角上还镶着金箔,瞧着的确是像这位姑娘的作派。
我见崔颖又欲捂着嘴偷笑,便暗中轻轻拍了她一下,她偷偷地朝着我眨了眨眼睛,模样很是俏皮可爱。
“我听闻隆姐姐最爱缙王的书画,可早些年缙王封了笔,书画更是千金难求,机缘巧合之下,我得了一副缙王的《秋鸣山居图》,心中念着隆姐姐喜欢,这边巴巴儿的送来了。”
清平侯府的姑娘煞有介事的说着这份厚礼的重量,我瞧着隆菀菀的神色有几分松动,看来的确是她喜欢的。
隆菀菀命人去取了一副珍珠翡翠头面,送给清平侯府的姑娘以作答谢,众人见她果然大方,便纷纷命人去取自己带来的礼物,似乎是要在此处争个高下。
众人献宝似的环绕在隆菀菀跟前,那位清平侯府的姑娘挑衅的看了我一眼,我大抵猜到她下一步便该让我来献礼了,果然不出所料。
“洛家姐姐当年也算是国公府的姑娘,想必定不会在此失了礼数,不知洛家姐姐备了些什么?”
经她一提醒,众人果然将目光又转向了我,我心中暗骂,难怪清平侯府到这一代爵位便没了,若这一家子都同眼前这个一般蠢,倒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我深吸一口气,忍住了骂她全家的冲动,恰巧扶琴先前得了信儿已经去取了礼物回来了。
“许久不在京中,这京中的礼数我自然是忘了些,原本给隆姐姐备下了礼物,可昨日兄长瞧了之后说闺阁女儿家不该送此厚礼,便做主替我另备了一份薄礼,喏,正巧我家丫鬟取来了。”
隆菀菀听了也是笑容满面,向我行了一礼道:“蒋将军说的极是,咱们姐妹来往自然是不需要备下厚礼的,洛妹妹只要常来常往我便心满意足了。”
说罢便让自家丫鬟接了过去,可那清平侯府的姑娘似乎有些不依不饶,偏要打开来瞧瞧是什么,隆菀菀无奈,便点头示意身边的丫鬟去打开了。
清平侯府的姑娘站在最前头,大抵是最先瞧见那小箱子里头是什么的,竟是没控制住自己笑出声来,“哈哈哈,洛姐姐若是没有银两备下礼物,差人来告诉我一声便好,这一箱旧鞋子怎么好拿得出手。”
众人这才看清,那个不起眼的小箱子里面,赫然是一箱陈旧破烂的绣花鞋。
我心中也是一惊,虽然知道蒋陵远备好了礼物,可我竟然不知道他竟做到如此地步。
清平侯府的姑娘发现身边的莺莺燕燕们皆是脸色煞白,竟无一人搭话,心中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破鞋!天呐!这不是明晃晃的嘲讽相府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