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心平气和,甚至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示意蒋陵远接着说下去。
蒋陵远自知此言大逆不道,却见那人面上并无异色,压下心中的诧异,接着说道:“论才干,草民倒觉得十七皇子更合适一些。”
到了这个时候,无需再多言,那人自然都懂的。
这一日,蒋陵远在宫中足足待了三个时辰,直至宫门落了锁,陛下才遣人将他送了回去。宫里宫外不少人都得了信儿,原本对长公主多有避讳的勋贵之家,如今才看明白陛下的态度,吩咐各自的管家第二日便朝长公主府递上拜帖。活在天子脚下的人,多与权贵交好总有些好处的。
翌日清晨,诸位朝臣依旧如往常上朝,往日里陛下身体不适,这早朝也便成了摆设,诸位大人各自点卯之后便回了府上,朝中事务自有丞相协助皇长孙处理。只是今日,陛下竟久违的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这些朝臣瞧着许久不见的陛下,竟已经是头童齿豁、老态龙钟了,自本朝开国以来,恐怕无人能比当今圣上活得更久了罢。
殿前各人收起各自的心思,齐声下跪高呼万岁。坐在金銮殿上的皇帝陛下冷眼瞧着跪在下首的这些臣子们,心中只有嘲讽。满朝文武,恐怕除了隆相的那些人,便再也没有一个得用的了。
高公公见陛下向自己微微颔首,便一步踏上前去,对满朝文武宣道:“诸位爱卿接旨。”
“臣接旨。”
满朝文武跪伏在大殿之中,形容拖沓,半分精气神也没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奉太上皇遗诏登基以来,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皇十七子夏玟皓,虽为宗室幼嗣,日表英奇,天资粹美,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朕疾患固久,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兹命皇太子持玺升金銮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百司所奏之事,皆启皇太子决之。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皇十七子夏玟皓伏地谢恩,满朝文武皆是震惊,礼部尚书竟立直了身体,高呼:“臣,有本启奏。”
陛下瞧他一眼,心下便有了些计较,这位礼部尚书的夫人似乎是隆相府上的庶女。
“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当今天下,祖宗礼法是为国本,嫡长承亲是为德义。先皇太子崩殂已久,留嫡子皇长孙于世。况皇长孙监国已久,百姓安宁,万民敬仰。于情于理当立皇长孙为太子,望陛下三思!“
礼部尚书言辞之间极为恳切,若陛下当真是耳目闭塞,此言定能将陛下打动一二。
众臣子瞥见陛下的脸色并不太好,果然不出片刻,殿上传来粗重的咳嗽声,继而是陛下的雷霆之怒,“百姓安宁,万民敬仰,哼,尔等当真以为朕已经瞎了、聋了不成?”
礼部尚书听闻此言,当即跪伏请罪,却听见陛下接着说:“太子之位已定,诸卿若再有多言,即刻便卸下顶上乌纱,自请还乡罢!”
诸臣见陛下有此一言,自知是铁了心要立皇十七子为太子,心下便有了各自的盘算,再无人出声。
退朝之后,新太子竟也丝毫不避讳,招呼着众臣齐往月满楼饮酒取乐,除了皇长孙黑着一张脸拒绝了,其它诸位无不是附声应和。
……
我睡了一觉起来,听闻楼下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见双双扯着窗台上的一盆花在玩,我连忙阻止她:“好好地一盆花,你扯它作什么?“
双双闻言转过身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姑娘可算是醒了,外头来了好多大人呢!婢子不好出去抛头露面,只好在房里抱着这盆花玩。”
“什么大人?”我这一觉是睡得有些久了,耳朵也花了不成?
“就是朝中的大臣们呀,少爷遣人来说过了,今日陛下新立了太子,新太子要在月满楼大宴群臣呢!说是满朝文武都来了,外头可热闹了!”
双双说完这话,见眼前的女子脸色即刻就变了,转身竟从枕下掏出匕首,双双心中暗惊,这才明白少爷为何特意嘱咐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许姑娘出门,自己原先还以为少爷是怕哪位大人看上了姑娘的美色,如今看来少爷原来是为外面的大人们担心呢!
“姑娘,少爷嘱咐过,他晚些会过来陪您的,这会儿便不要出去了!”我见笑笑神色慌乱的拦住我,想来是蒋陵远特意嘱咐了她,神思清明了些,强忍下心中的怒火,将匕首缓缓地放了回去。
蒋陵远一向是个善谋划的,我不能在这里坏了他的事。
果然并没有过多久,蒋陵远便遣了小厮来寻我去楼下的包厢陪蒋大公子用膳。双双替我备好了热水,我简单地洗漱之后见双双拿出了一件淡紫色的衣裙,瞧着很是温婉,与我往常穿的短打很是不同。
我提着裙摆步入包厢,嘴上还抱怨着:“你这是哪里给我找来的衣服,也太长了些。”抬头一看,却发现除了蒋大公子以外,竟还有一人。那人年龄看着不大,一袭暗紫蟒袍,长发高高束起,腰间系着一条绣着金色纹路的黑色革带。那人明眉秀目,面如冠玉,容貌堪称上乘,虽然瞧着还有几分似曾相似之意,可我实在不太喜欢他这种,嗯……柔弱些的长相。
难怪特意为我准备一身这样的衣裙,若是蒋大公子叫我前来是想让我相看此人,我定要找个由头推脱掉,然后寻个机会告诉他我要嫁的男子定要是个英俊魁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