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改变自己
有时候我喜欢一个人待着。静静地，周围没有声响，没有吵闹，只有时钟不停滴答的声音，我什么都不做，此刻我内心最平静，脑海里跳出什么就想什么。我常常不自觉地想起以前的很多事，多是看病，打针，吃药，我并不想去想这些事儿，因为它们一点都不美好，可脑子里总是跳出关于那些事儿的场景。记忆不仅是神奇的东西，有时也会成为折磨人的东西。如果我的脑子里有个像电脑程序一样的“删除”功能，那该多好呢？我能轻松地把那些“垃圾文件”统统清除掉，不会留下一丝痕迹。留下的全是美好。
一个人的时候能忘掉烦恼。不管烦恼是什么，是大是小，是多是少，它总会存在，一个人的时候，因为无事可做，因为内心安静，烦恼像天边的云，渐渐散开，越飘越远。烦恼远了，雯雯近了。雯雯是我记忆里的常客，来来去去，驻留的时间长长短短。她不会是我生命里的一段插曲吧？我偶尔会这么问自己，很讨厌自己的言不由衷，总是刻意地想回避什么，但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只要和雯雯有关的事儿，我基本都理不清。我明白，不管怎么想，充其量只是意淫罢了，千万不能当回事，否则肯定害己又害人，所以保持克制是明智的选择，而矛盾在于，思想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无法驯服，这是体内的荷尔蒙在作祟吗？可能是，又不全是，最后只能归为两个字：无解！
好在雯雯来了消息，真是谢天谢地。我干枯的心河终于盼来久违的雨水———我最想做的事儿是见到雯雯，哪怕几分钟也好啊，见到她的文字也好啊。我的第二个愿望终于实现。我打开邮箱准备发一篇稿件时，收到雯雯的邮件，我当时鼠标差点掉地上，赶紧点开：
马克：
近来过得还好吗？好久没有和你联系了，你不会生我气吧？真的很对不起。我在苏州过得并不好，至少刚开始不是很好，不过现在好多了，也不会饥一顿饱一顿的了。说了这些，你肯定都不敢相信，可是社会就是这样，我觉得进入社会好难啊，想不被饿死就得很辛苦地工作。我感觉自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正如你所说的，我慢慢成熟了，看懂了很多事。
我毕业快两年，我们认识快六年，你记得吗？也许是出来的有点久了，我有时觉得很累，不过第二天醒来后，什么事都没了。马克：我认识了一个男孩，我已经对我家里人说了，我妈妈没有赞成也没说反对，我也很矛盾。我和他早就认识，但我一直没对你说，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告诉你，毕竟是我个人的事，不过我把你当成好朋友，所以还是对你说吧。他是和安人，并不算很优秀，他有很多缺点，可是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所以我决定先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再说吧。他个子不高，只比我高一点，他还没见过我家里人，不过见了我爸妈也不会同意的。我有时想：我为什么要长大呢？不长大多好啊，哈哈，就此打住，不说他了。
马克：你过得好吗？本来准备打电话给你的，但后来还是觉得发邮件更好些。我昨天去拍了一张相片，随邮件一起发给你，我心想，当你看到我的相片，一定会很高兴呢。我是不是长胖了？胖就胖嘛，我不在乎，只要我未来的老公不在乎就OK啦。哈哈！你在家一定要坚持写作，写作是很能锻炼人的，好好努力，你会成功的，因为你不是一般的人！好啦，暂时写到这里，你要记得给我回信。祝愿你写作成功，成为大作家，天天快乐！
好友：周雯雯
2005年6月19日
邮件的后面是一张雯雯的照片。她站在一棵梧桐树下，淡淡的笑容里既有天真，又蕴藏着女人味。她穿着淡粉色吊带配牛仔短裙，脚上是一双凉拖鞋，雯雯确实成熟了，也变得开放了，从她的穿着上能看得出。我以前找雯雯要过照片，但她笑着说近期的没有，以前的又照得很丑，所以一直没给我，这次补上，解了我的相思之渴。
雯雯在苏州过得不好，很辛苦又很寂寞无助，她很需要有个人来填补心底的空白。所以她急于想找个男朋友，这是女孩最为普遍的心理需求，然而我与她相隔那么远，除了能写邮件诉说一番之外，再无其他方式彼此取暖了。我和雯雯只能各自曲折，各自悲哀，有什么办法呢？其实我明白，我们之间不可能发生什么，顶多是偶尔嘘寒问暖一番，即便我再主动、再争取，雯雯也不可能投入我的怀抱。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生死相隔，而是我与你近在咫尺，我却只能默默注视你，无法牵你的手！
人总有自私的一面。我明知道无论怎么设想，结局都不会是我想要的，可终究还是要去一遍遍地设想那个最浪漫、最甜蜜、最完美的结局。在感情世界，我既想当编剧和导演，又想当男主角，我是否太贪心？所以我只能无奈地唱着独角戏，在这孤单的角色里，对白永远是自言自语，对手都是记忆，看不出任何结局。自始至终全是你，怪我自己投入太彻底，如果这段故事对我来说注定是悲剧，你何苦给我留下美丽背影？演出相聚和别离的情节。每当星星出没的夜里，我用什么才能吸引你？若爱你不能言语，让我把美好往事留给，心碎只是我自己……
雯雯很需要再找个男朋友，不管最后结婚与否，至少现在可以互相依靠，互相安慰。活在当下压倒一切，过去已无法重复，未来又尚未到来，因此活在当下才是最务实的。人生就像一场正在上演的舞台剧，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必须在当下演好，把握住当下的幸福，是在为自己负责。我们往往太贪心，什么都想得到，什么都不愿失去，到头来却发现两手空空，一无所有。其实，一个人一辈子能认真地做好一件事，就非常了不起了，而对一个女孩来说，谈一场轰轰烈烈且善始善终的恋爱，是心底深切的渴求，幸福的爱情与婚姻，是每个女孩一生的价值所在，如果你能给她一片晴空，她愿做你添香的红袖，温柔地守候！
雯雯邮件里提到的男孩，条件不算好，根本不能跟之前的那个理科男比，但爱情的原则和底线，谁都不可以逾越，否则所有的美好都将瞬间消失。男人玩劈腿，女孩伤不起，如果眼泪和哀求能换来忠贞不渝，杜十娘怎会万念俱灰，将珍藏多年的百宝箱里的宝贝统统抛入江中，然后纵身跃入滔滔江水之中？秦香莲又怎会在走投无路，万般悲愤下把丈夫送上断头台？爱情太脆弱，它随时都可能随着时间、距离、感觉的变化而变化。爱情一旦灭亡，受伤最深的往往是女孩，因为她们的情感比男人更加细腻，她们承受的痛苦比男人多。
忘记一段失败的恋情的最佳方式，是开始一段新恋情，让过去统统成为浮云，这是在爱情游戏里，立于不败之地的制胜法则。当今社会，杜十娘、秦香莲式的悲剧人物，已换不来同情和怜惜，相反倒有可能被人视为软弱和好欺负；老套而落伍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又只会招来厌恶的眼神。于是，新时代的女孩迅速转变观念，敢爱敢恨，拿得起也放得下，你若有一天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她就可以洒脱且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只给你留下衣裙飘飘美丽背影，最后后悔不迭的人是谁？时代变了，女孩的“版本”也在不断“升级”，具备“八得”是必须的：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杀得了木马，翻得了围墙，开得起好车，买得起新房，打得过小三，斗得过流氓。
我觉得，雯雯便是这样一个新时代的女孩。我甚至怀疑，是雯雯主动向那个男孩示好，女追男早已不是新闻，而且成功率会高很多。新时代女孩不再被动、等待爱情的降临，而是抛出橄榄枝，向男人大胆示爱，变被动为主动，展开逆袭好戏，高富帅当然是第一目标，若不成，在转向“经济适用男”。雯雯没跟我说过她的择偶标准，但是我知道，她很想找个高富帅，然而在潜意识里，她明白这种可能性很小———太多女孩骨子里都崇尚浪漫唯美主义，渴望邂逅一场羡煞众人的倾城之恋。雯雯同样如此，不过她的理性思维总会在面临选择时跳出来，所以她的思想很务实，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找个“经济适用男”是雯雯的终极目标。高富帅好是好，但他们往往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寻花问柳让人伤不起，而且长相普通的女孩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不说是倾国倾城，至少也得是美艳动人的女孩，才能打动“高富帅”那颗易动不安的心。冷眼旁观娱乐圈众女星，谁不想嫁入豪门，做有头有脸，风光潇洒的富太太？一旦真正进入豪门，是甜是苦只有女星自己心里清楚，老公今天传绯闻，明天传劈腿，后天又是车震……
爱情，条件匹配是能否走向圆满的重要因素。难怪50后、60后、70后常把门当户对挂嘴上。在恋爱结婚这件事上不仅应该理性点，还应该多听听长辈们的意见。我坚信，雯雯在这方面做得很好，是个乖乖女，没有一些城市女孩的任性刁蛮，说一不二的大小姐脾气。雯雯把和那个男孩交往的事告诉了父母，而且还想把男孩带给父母见见，雯雯想征求一下长辈的意见，让他们帮着把把关。可是母亲不赞成也不反对的态度，让雯雯很是矛盾———她对男孩的各方面条件都不是很满意，而母亲不表态，她不知道是该继续跟他交往，还是结束呢？纠结的心情给雯雯带来很多烦恼，身边没有能够信赖的人，向谁诉说呢？她想到了我，她把我当朋友，而且不是一般的那种朋友，所以才会告诉我这些事，是的，也许此刻能给雯雯一点安慰和鼓励的人，只有我，我愿意做她心情不好时的“垃圾桶”，把那些坏情绪，摆脱不掉的烦心事，全部丢给我，我会尽最大努力让她快乐一些。
我本打算当天就给雯雯回邮件，可是我始终下不了笔———我酝酿很久都打不出一个字，勉强写完一段又很快删掉。这封邮件太难写，比我写十篇文章还难！我给她什么样的建议比较好？我怎样才能赐予她力量，让她从矛盾与纠结中摆脱出来？像那个没心没肺的殷桃小丸子一样，每天在嘻嘻哈哈，天真快乐中度过。第二天我才把邮件写好———虽说修修改改三次，我对内容依然不满意，但也没办法了，昨晚没睡好，我觉得很累。我给雯雯的回邮这样写：
雯雯：你好！
盼了好久，终于收到你的邮件，我心里特别激动。自从你去了苏州以后，我常常想起你，不管是白天或是夜里，这是种十分奇妙的感觉，不知道你有过吗？看完你的邮件，我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让你过得快乐一点。我的力量太渺小，我常常叹息现实的残酷与不堪，但冷静下来想一想，每个人都要面对许多事儿，都有这样或那样遗憾。就拿你来说，在苏州打工非常不容易，一个人要面对和解决好多事情，你即便不说，我也能想得到。如果再干一段时间，你觉得工资等其他方面跟和安差不多的话，我希望你能回来，这是我心底深切的呼唤！
雯雯：你确实该找个男朋友。那个男孩的条件不算好，但你对他的感觉很重要，感觉不错就相处一段时间，给自己也给他一个机会，如果真的不合适再分开也不迟。我觉得恋爱像吃巧克力，不亲口尝一尝，你怎么知道它是什么味道，你喜不喜欢呢？两个原本陌生的人，能否走到一起，爱有多深，爱有多真是一方面，条件匹配同样很重要，你说呢？你妈妈没说赞成也没说反对，可能是希望你自己做主，她呢观察一下那个男孩，然后再给你她的建议。你不要再矛盾了，每天起床给自己一个自信的微笑，你会有个好心情。你把那些坏情绪全都攒着，等你回来后全部一股脑都丢给我，我愿意做你的“垃圾桶”。你说好吗？
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要当大作家。但自从读了你送我的小说，我又尝试着写文章，并且发表后，我真的有一点想当作家了。此时你的话给了我太大的鼓励，我对自己更有信心和勇气了，我会努力写下去，不抛弃不放弃，坚持到底！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最想和你一同分享。有空给我发邮件，祝你天天开心，工作顺利！
好友：马克
2005年6月21日
我把邮件发出，心情变得舒畅很多。一件小事就能让我感到快乐———只要跟雯雯有关的事，都能让我精神饱满，无论她告诉我什么，我不仅兴趣盎然，俨然就是像自己经历的一样。因为爱着你的爱，快乐着你的快乐，悲伤着你的悲伤，我从不去想明天的命运。年轻时的情感是朝阳里带露水的一朵花朵，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那么清新明朗，沐浴着阳光的味道，即便刮风下雨，也不会轻易凋零，因为它不仅盛开在五彩斑斓的春季，还盛开在我的心田……
雯雯一句简单的“你会成功的，因为你不是一般的人”让我精神振奋。从来没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语，这句话如一针强心剂注入我体内，我感觉到从头到脚充满活力和能量，我甚至可以什么都不扶，独立走好几步———我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我曾经无数次幻想着像正常人那样，独立行走，健步如飞的感觉，我能走路吗？我能轻松地跑与跳吗？一次次努力失败，让我品尝到什么是疼痛与苦涩，我幼小的心灵埋下遗憾终生的种子……做回正常人已无可能，但意志可以坚强，我可以通过努力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一切都因雯雯的一句鼓励开始。我从不敢想将来能当个作家，首先，我以前对写作，读小说毫无兴趣，其次，即便有兴趣，我也不可能朝这个方向努力并坚持下去，因为我觉得太难，怎么可能实现？我儿时的梦想是当警察，抓捕犯罪分子，惩恶扬善，替天行道。当我后来明白警察梦根本实现不了时，我完全像被放掉气的轮胎，从此不再坚硬，变得软榻无力。
我第一次和雯雯见面后的那个夜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从未体会过失眠的滋味，为什么睡不着？雯雯总在我脑子里转来转去———很像夏夜里的蚊子，始终在我周围嗡嗡叫着，可我费再大劲儿也抓不到它。还有另一个问题在我脑子里盘旋：我能做什么？我能为自己做一件值得铭记和骄傲的事情吗？写作，是现在的我最适合做的事。仰望星空的同时，也得脚踏实地，灿烂星空当然美丽，那是为我照亮前方的路途，让我不会在艰难地旅途上迷失方向，因为前方希望在向我招手。希望是个梦，梦看似遥远，唯有坚强与毅力能帮助我到达梦的彼岸，心中有梦勇敢去追，否则梦想会变成空想。我不愿在遗憾与落寞中孤独终老，老无所依，到时谁把我埋葬在这片土地里？谁在我的墓志铭上刻字？谁为我悲伤哭泣？谁为我献上鲜花？一连串的问号在我脑子里交织缠绕。我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此刻保尔·柯察金的那句名言，用来形容我的心情与感受非常贴切：“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回首往事，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感到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感到羞愧！”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的旅途中最宝贵的是青春岁月。青春短暂，经不起浪费和挥霍，珍惜青春就是向生命致敬。保尔·柯察金把青春、热血和生命献给了伟大的革命事业，不仅实现了个人梦想，并且成为了民族的英雄和骄傲。而我远比保尔幸运得多。我生活在一个和平、安乐、富足的时代，一出生便沐浴着改革开放的春风，长大后便享受到了市场经济所带来的繁荣与开放，思想被各种新鲜事物填充与影响。我不敢奢望为国家和名族做出贡献，因为我智商有限，能力有限，知识有限，但我也不愿做一颗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无人问津和欣赏的路边小草。这是个谁都不愿甘于平凡和落后的时代，所以，我要依靠我有限的的智商，有限的能力，有限的知识，全力以赴改变自己。
我乐意做屌丝或草根，但我不能接受平庸和浑浑噩噩过日子。坐落于英国伦敦泰晤士河北岸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里的一块墓碑上，刻着一段扬名世界的话：“当我年轻的时候，我的想象力从未受到限制，我梦想改变这个世界。当我成熟以后，我发现我不能改变世界，于是我将目光缩短些，决定只改变我的国家。当我进入暮年以后，我发现我也改变不了我的国家，我的愿望仅仅是改变我的家庭。但是，这也不可能。当我躺在床上，行将就木时，我突然意识到，如果一开始我仅仅去改变我自己，然后做为榜样，我可能改变我的家庭；在家人的鼓励下，我可能为国家做些事情。然后，谁知道呢？我甚至可能改变这个世界。”如果我连自己都改变不了，我有什么能力去改变世界，改变国家呢？所以，我首先要从改变自己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