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国的王城枫筑城皇宫朝堂内,百官跪伏于殿中,偌大的殿寂静无声,只是悠悠传来一阵又一阵慵懒的哈欠声,若有若无,有气无力。
位于百官之首的北宫衡久抬起头看着闲散地半卧在龙椅上衣冠不整的年轻少年,心中一阵焦躁一阵无奈,若是百姓看见他们所信赖的一国之君竟是这般样子该得有多心寒,然而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除了尽自己所能帮他打理好国事。
若是先皇也就是皇兄还在,却大概不至于到这般地步,北宫衡久心想。
先皇驾崩前嘱托他要辅佐这位年轻的皇子当上皇位,切不可让祖上的基业落入他人之手,如今,祖上基业一半被旁的人拿走,而这拿在手中的另一半也摇摇欲坠。
自从夷桐国经历了先皇驾崩,宫廷叛乱,一分为二,两国交战,三皇子建扶摇国登上皇位以来,天下已经大乱,局势动荡不安,百姓水深火热,夷桐国的繁荣昌盛早已成为过眼云烟。
偏偏这位年轻的皇上对皇位和国家大事却一点都不上心,上次上朝还是在登基大典上,这次破天荒的上朝竟然是说要出宫寻一个女人,百官当然不允,齐齐跪在这殿中已有一个时辰,说是皇上若不收回成命便不起。
皇上的宣告在被众人否决之后没有半点情绪,不恼也不燥,没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于是,大臣和皇上陷入了双方对峙中,僵持了这么久,分明已经看见有些年纪大的的大臣也已经疲倦不堪,都是鞠躬尽瘁的老臣忠臣,北宫衡久实在于心不忍。
“皇上,看在这么多跟随着您的忠臣的份上,为了社稷,还请三思。”北宫衡久站起身来向年轻的少年行了一礼语重心长地说道。
因跪了太久的腿已经有些麻木了,自己再过四年也就到不惑之年了,这些年的折腾让他感觉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可想而知,其他人估计也是一样。
“皇叔…。”少年缓缓开口,声音轻柔。
“皇上!”北宫衡久向前迈了一小步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语气变得强势和咄咄逼人,然后向少年使了一个眼神,看了看身后跪倒一片的大臣们。
“我答应皇叔便是,那众卿先平身吧。”依然还是懒懒的音调,语气里透露出一丝不满和无奈,龙椅上的北宫瑛坐起身来,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衣服。
众臣听闻皇上这么一说,都不禁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齐声道:“皇上圣明!”
这才一个个慢慢站起身来,北宫衡久帮忙掺起了旁边年迈的礼部尚书方胥,这位方尚书跟随先皇多年,对北宫一族忠心不二,如今年迈本该在家颐养天年,但是放心不下如今的新皇,这才又回归朝堂。
方胥颤颤巍巍站起身,对北宫衡久道:“丞相大人,这些年扶摇国若是没有您,都不知道现在是哪般境况啊,皇上只还会听您的一句话,而且当年实在是想不到南荣将军竟会做出这般事情。”方胥苍老的脸上露出悲伤又愤怒的神色。
“方大人,别这么说,若不是有如您这样的老一辈忠臣在,北宫氏又怎么还能夺得回这半壁江山。”北宫衡久说这话发自真心。
“众卿都回去休息吧,退朝。”北宫瑛没有再看大殿中的众人,抛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去。
“恭送皇上!”众臣行礼,等皇上离去随后也都摇着头散了。
北宫衡久瞟了一眼匆忙离去的皇上,若有所思,慢慢走出殿外站在长廊上看着散去的人群和阴沉沉的天空,散去的人群中发出叹息声,抱怨声。
整座皇城都弥漫着衰颓感,看到这般光景,北宫衡久觉得这三年过得漫长而又艰难,而且似乎不知何时才有尽头,就如这连日湿哒哒的天气一般,枫筑城这连绵的雨已有两月,这接连不断的雨淋湿了众人的心,一点都没有要晴朗的迹象。
自皇兄驾崩之后,北宫衡久就再也没过过闲散的日子,诸多国事,皇上全都推给他这个丞相,原本皇兄在位时,自己是个过着舒坦随意日子的王爷。
虽说国事他都懂,但是有可靠的皇兄在,没有什么担心的,所以北宫衡久一直都过着自己的逍遥日子,倒是不用涉足太多朝政。
而现在,新皇即位,又受皇兄临终之托,临危受命,这才只得担起这个重任,没想到当年皇兄只怕也是不易,只是三年,繁重的政务就让北宫衡久感觉到精疲力竭,这种孤寂疲累却无法向任何人诉说,常常深夜无法入眠。
“罢了,回府吧。”北宫衡久对殿外等待已久的近侍道。回廊上不知何时闪出一个身手矫捷的年轻男人,迅速撑开一把伞跟在北宫衡久身后。
“给我撑伞的时候也把你自己一并遮住,吴悠。”北宫衡久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转过头对身后撑伞的男人道。
后面的人不知北宫衡久会忽然停下来,要不是身手敏捷就差一点来不及停下脚步撞上了面前这位尊贵的大人。
吴悠看着面前表情严肃的男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自己将身体稍微向前挪了一下。
于是,两人继续向前走,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北宫衡久忽然似乎想起什么来,道:“天色还早,我去看看皇上。”然后又掉转头朝宫内走去。
“丞相大人。”吴悠忽然开口。
“嗯,什么?”北宫衡久有点心不在焉。
“没什么。”吴悠刚刚想说丞相大人为何迟迟不娶妻,但是转念一想,这种情况下似乎不该说太多,便把话又咽了下去。
他跟随臣相大人已有十六载,初次遇见这个男人的时候,这个男人还是年轻俊朗的悠闲九王爷,当时也是名动京城的才子,无数佳人趋之若鹜,其中不乏有才有貌的名媛贵胄,九王爷却都只是一般对待,从未与哪位佳人许过终身之约。
一晃,已到了这般年纪,当年的闲散九王爷如今权倾一朝的丞相大人,容貌虽未有太多改变,只是眉间多了一层沧桑少了一些洒脱,却仍是孑然一身,每日为国事所累,满目忧虑,有时候在空荡荡的府中一人饮酒的丞相大人未免显得太过于孤寂无助。
每当这种时候,吴悠会想:如若丞相大人有一位善解人意的夫人,丞相大人大概不会过得这般艰难,这空落的院子也不会显得这般寂寥。
而北宫衡久此时脑袋里思量的都是刚刚朝堂上皇上应允他的话,好不容易上一次朝的皇上说出的话受到了驳回,没有任何辩解竟然就答应了,这未免也太过于简单,所以对于吴悠欲说未说的话也并未追问。
泓信宫,皇上的寝宫内,宫人手忙脚乱地忙着。
“皇上,您真的要走?”跟在皇上身后的宣礼紧张地问,他是皇上的贴身太监,皇上这样任性的行为让他左右为难,要是让丞相相大人知道了,后果…他想都不敢往下想。
“对,现在不走什么时候走,再不走就走不掉了。”北宫瑛悠闲地伸着双手,宫女们慌忙地给他更衣,王冠龙袍褪下换上利落朴素的短衫,如瀑的头发倒是随意的扎起,但还是遮不住他散发出来的迷人气质,玉肌薄唇,眼眸含星,如墨的眉紧锁着深情,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
“可是您不是在朝堂上,在众臣面前答应了丞相大人吗?”宣礼试图阻止皇上这种任意妄为的行动。
“答应什么?朕可说过不会出宫寻找那个女子这样的话?朕只是答应皇叔会三思。”北宫瑛轻挑一抹笑,这一笑,都快把周围的宫女们迷得眩晕了。
“皇上…”宣礼还想说什么,但是却无言以对了,对于这样的强词夺理他只能弱弱选择放弃反驳。
“东西都给我收拾好了吗,宣礼?”北宫瑛看着被呛得说不出来的宣礼一脸得意。
“皇上,您是皇上,不能自称我。”对于这个年轻反复无常的皇上,宣礼感到身心俱疲。
“好啦,你们都退下吧。”北宫瑛拍了拍了自己的衣服,转了两圈,感觉很满意,打发了宫女们。
北宫瑛拿起收拾好的包袱,对一脸生无可恋的宣礼回头粲然一笑说:“剩下的交给你了。”然后重重拍了拍了宣礼单薄的肩膀。
看着正欲踏出宫门的皇上,宣礼哭丧着脸正欲回话,忽得听见宫门外的太监高声传话道:“丞相大人求见!”
北宫瑛一愣,赶紧缩回踏出去的一只脚,往回走,宣礼心里松了一口气,在心里不知拜了多少遍来得及时的丞相大人。
“嘁,还是晚了一步,宣礼,你要是敢多嘴,朕可不会饶了你。”北宫有些气呼呼地看了一眼宣礼威胁道。
“那皇上,咱们现在怎么办?”宣礼自然是要跟皇上站一边,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