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广陵城的奏报一封一封的快马传进宫里,正大光明殿下的泰成帝气色似乎越来越不好。
“启奏皇上,广陵城爆发大规模瘟疫,太守姜少康上奏,请皇上决断。”
“启禀皇上,药王谷的神医锦墨公子正巧到了广陵,正在医治百姓,我皇万福。”
“启奏圣上,广陵八百里加急,七公主凤驾行至广陵,欲与广陵百姓同甘共苦,此乃江山社稷之福!”
“陛下,广陵城瘟疫并无进展,太医院是否增派太医前去?”
“皇上,公主殿下突然病发,锦墨公子失踪,骁骑营副统领李威擅自调动兵马寻找锦墨公子,此乃大罪!”
“报,广陵加急,江北突降暴雨,太守姜少康和江北提督沈万里上书奏报。”
“启奏圣上,西陵太子凌子烨递了和平文书,并携西陵昌平公主凌子薇恭贺我皇五十大寿!”
……
“退朝!”李德仁的声音喊起来,泰成帝这才松了口气,扶着李德仁的手走回殿里,李德仁连忙命人卸了朝服,端来茶水和药递给泰成帝,“皇上,可是劳累不得了,您忘了太医是怎么说的吗?”
泰成帝咳了两声,“你先下去,朕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李德仁奉命退下,“奴才遵旨。”
大殿里只剩下泰成帝一个人,“出来吧。”
屋顶上刷的一下一个人影出现在泰成帝眼前,“奴婢风铃,参见皇上。”
“老六和老七现在到哪了?”
“启禀皇上,广陵瘟疫已治,六皇子已经离开了广陵,七公主在临沭城。”风铃低着头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泰成帝一阵猛咳,风铃连忙拿手帕递给泰成帝,泰成帝咳完之后手帕上都是血,“皇上。”风铃惊讶的看着泰成帝,“陛下身体一向很好,怎么突然……”
“朕无事。”泰成帝收起手帕,“不必惊扰老六老七。”
风铃有些疑惑,“是皇上身体出了问题所以才急召六皇子和七公主回京吗?”
泰成帝没说话,风铃有些懊恼,明明感觉到宫里分明是出了什么事儿,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她只查到皇上都在慢慢的对那些不规矩的人下手,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是皇上的身体出了毛病,皇上难道是为了给六皇子继位扫清障碍吗?
“六皇子是神医,殿下一定有办法医治皇上。”风铃说着就往外走,“皇上,奴婢告退,奴婢马上派人通知六皇子。”
“回来!”泰成帝喊住风铃,“朕的身体朕知道,暂时要不了命,正好你来了……”泰成帝随手扔出一块牌子,“老七回来,把这个给了她。”
风铃接了过来,一块普普通通的黑色令牌,上面雕刻着一条龙,风铃还打算再说什么,泰成帝已经摆了摆手,“朕累了,退下吧。”
“是,奴婢遵旨。”
……
临沭城边界的小道上,一白一黑两道黑影共乘一匹快马飞奔,进了平江地界后,两人先找了一间客栈,“暗部的人也只是偶然见到了太医院的药方,觉得奇怪就记了下来,不一定是皇上的。”
凤斓曦紧紧抓着冷无颜的手,“按照描述,那应该就是太医院院首的房间,他只给父皇一个人治病,我实在想不出来父皇怎么会中了毒呢?我已经把他周围的人防范的那么严实了……”
“斓曦,有我呢。”冷无颜说道,“别着急,我把暗部的人传过来,再问问还有没有其他消息。你安心睡一觉。”
凤斓曦点点头躺在床上,冷无颜正打算起身,“你去哪?”
“怎么了?”
凤斓曦抓紧他的手,靠在他的怀里,“冷无颜,我害怕,你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走。”
冷无颜看着凤斓曦的神情,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猫,“好,睡吧。”
过了好一会儿,冷无颜看着她呼吸平稳,轻轻的把她放在枕头上,小心翼翼的盖上被子,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等到门关上的一刹那,屋里的凤斓曦眼里的泪水刷刷的流了下来,拼命的咬住被子不想哭出声,冷无颜,我好像也很喜欢你,可是怎么办?
她是北周的七公主凤斓曦,她怕因为她让父皇伤心,那张药方是父皇的,不然父皇不会急匆匆的召她和哥哥回宫的,可是该怎么办?不管父皇还是朝臣都不会允许一朝公主下嫁给江湖草莽,更何况他还是在所有人眼里臭名昭著的无颜阁主?
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那日他分明是知道只要说出这件事,他们安安稳稳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可是他还是说了,冷无颜,我们究竟该怎么办?
凤斓曦捂着被子痛哭,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
隔日,冷无颜推开房门时看到凤斓曦坐在床边上一动不动,眼睛红肿,坐到她旁边,轻轻执起她的手,“一夜没睡?”
凤斓曦点点头,“我是不是很丑?外公说我哭完眼睛和脸都是肿的。”
冷无颜摇摇头,把她的秀发一缕放到耳后,“依旧很漂亮。”凤斓曦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躺一会吧。”冷无颜说完,凤斓曦静静的躺在他的腿上,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半响,冷无颜才说道,“西行大军已经到了平江,七公主的凤驾到了平江和广陵交界,你大哥在广陵就得到了宫中有变的消息,现在到了平江城,我已经传书给他,等你两日。”
“你都帮我安排好了,我脑子会越来越迟钝。”凤斓曦闭着眼说道。
“我倒是巴不得你笨一些,我替你做好所有的事情。”
凤斓曦睁开眼,“冷无颜,刚开始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会说话?”
冷无颜轻笑,“因为是你啊。”
凤斓曦痴痴的笑了,起身在他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冷无颜似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看着眼前凤斓曦笑颜如花的脸,一把拉过来吻了上去。
因为你是冷无颜,我是凤斓曦。
因为你是凤斓曦,我是冷无颜。
……
平江城内异常繁华,行人如织,一种杏花春雨的感觉油烟而生,处处可见玲珑俊秀的阁楼,简练雅致的竹楼,城中由河水串流而过,清新别致的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随处可见的拱桥和竹椅,天下著名的苏绣和皇室专供的云锦就是诞生在这里。
锦墨公子下了马到了一间雅致的餐馆,便听见有人在议论纷纷,“这广陵太守未免太胆大了些,偷盗七公主的免死金牌不说,竟然还绑了廖大人……”
“可我怎么听说那免死金牌是公主殿下赐给姜少康来疏导洪水的,你看我们今年有足够的水,上有广陵那里有没有发生洪灾,这还不是多亏了姜大人治洪有功……”
“你这么想可廖大人不这么想啊,谁能证明那金牌是公主殿下赐的,据说那几日公主殿下突然发病,连自己都顾不上,怎么给姜大人金牌啊?”
“不是说公主殿下让神医锦墨给治好了吗?”
“锦墨公子是治好了瘟疫,可是公主那病是打娘胎里带来的,锦墨公子在怎么神仙下凡也治不好呀……”
锦墨公子坐在角落里喝着茶水,不一会儿云裳过来小声说道,“是姜少康来的当日,廖志忠怕引发麻烦阻止,毕竟平江不是姜大人的管辖范围,也不在江北管辖之内,所以廖志忠和姜大人当晚就起了冲突,姜大人和吴公公拿出了公主殿下赐的,免死金牌,廖志忠不敢太过放肆,雨停了之后,怕阻碍治洪的消息传到皇上和康王耳朵里,就带人绑了姜少康,说是偷盗公主的令牌,关了起来。”
“这帮人还真是放肆!”锦墨公子放下茶杯淡淡的说了一句。
云裳默默地又补了一句,“廖志忠是康王侧妃的舅舅。”言下之意是这人不能动。
锦墨公子有些嘲讽的笑道,“堂堂天子脚下如果放任这些宵小作祟,那何来的盛世安康。”
“公子,从长计较。”云裳把一个纸条递给锦墨公子,“这是刚进城时有人送过来的,没有署名。”
锦墨公子展开,上面有一行字,字体有些凌厉狂野孤傲,“两日到平江,稍等。”
“公子,怎么了?”云裳看锦墨公子一直看着那字条,“是何人所书?”
锦墨合上字条,“是冷无颜……”但是怎会如此客气?
“主子两日后到平江?”云裳有些欣喜,她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见过主子了。
锦墨点了点头,“用饭吧,一会儿先去府里看看。”
“是,公子。”云裳笑嘻嘻的应道,“属下遵命。”
“小二,来几道招牌菜,一壶酒。”一行三个官兵臭气熏天的进来大嗓门的喊店小二。
小儿连忙上前,“哟,三位官爷稍等,马上来……”
“他娘的真是晦气,偏偏的让咱们仨去料理金刀门那档子事儿……”
“还让不让人吃饭?”
“你还能吃得下去,那尸体都胀成馒头了,这金刀门也不知道得罪了谁,一夜之间竟然先后被两拨人灭了门……”
“还说呢,郭三刀都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那个郭老二死的时候眼珠子瞪那么大,活脱脱的死不瞑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