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的融入并未引起楼兰城百姓的异样目光,毕竟这样的芳容,对于百姓而言,也没有太大的心里起伏。
大街小巷的叫卖声不断,男女老少徘徊而过,灵儿扫视着周围的城堡式的房屋,搜寻着那国色天香四个大字。
天色暗沉,傍晚已经来临,四周升起的花灯吊在屋檐下,泛着红光,还隐约可见周围的环境。远处的数位妖艳女子纷纷徘徊在一处大门外,红色的烟雾不断从大门里溢出。
琵琶伴夜酒,绯红乱魈魅。
“客官……客官里面请啊,来啊,来嘛。”妖艳的话语,刺透男人的心灵。
“哎哟,这不是周大爷嘛,多久没来我们天香楼了?来,里面请,小翠,好好招待周大爷。”
“美人儿……大爷我来了,哈哈,来,亲一个,啵……哈哈。”
“哎……讨厌,大爷,来,璇儿陪您进去喝酒……”
当世间都落入这黑暗的时候,总有一些地方,显得分外热闹,就像是不夜城。
“咦?怎么是个女的?你来我们天香楼做什么?”一个女子的话语尖锐得有些刺耳,更是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灵儿,不由被她的美所吸引。
“我想找下老鸨,不知能不能……”灵儿哽咽的话语有些难过,她的表情更是哭丧着脸,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朦胧的双眸,泪光闪烁。
这面前的女子显然泛起了一丝同情,熟练的向前搀着灵儿的手腕,轻言的说着“哎……妹子,想必你也和我一样,都有悲惨的经历,算了,既然来到这里,老鸨待为我们好,我们也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儿。”说着,亦是边安慰边将其带入天香楼的大门。
女子和灵儿的进入,步入这花酒之地,凌乱肮脏的情景乱成一团,嬉笑声,碰酒声,琵琶声,弥漫在任一的角落,让人乐此不疲的挥霍着人性的堕落。
“咦?哈哈……嫣红?你,你身旁这美艳的姑娘是谁啊?怎么我之前都没看到过啊,嘿嘿,天香楼什么时候学会金屋藏娇了,哈哈。”肥胖的躯体,缓缓向灵儿靠近,双手如同野兽一般,向灵儿扑去,似乎有吞噬之意。
“诶!张员外,今儿个你就尽兴的玩吧,明天可就是赏花节了,到时候,李少爷可就要来包场子了,快,小悦,好好服侍张员外。”说着,亦是给灵儿使了一个眼色,便带着她仓促上楼而去。
灵儿显得有些害怕,双手不由抬起,附于胸前,颤抖不已。“哎,来这里的人都是这样,以后接触多了,也就习惯了,看,那就是老鸨袁姨,走,我带你去见见她。”
站在高处,扫视着下面的环境,老女人的面容泛起一丝欣喜,像是赚尽了无数的金钱,发了大财。她横眼一扫,便看见了嫣红带着一个陌生的女子向自己走来,其面容亦是美艳无比,心弦都为之一颤。
“袁姨……袁姨。”
“嫣红……你这是?”
明明已经步入中晚年,却依旧浓妆布局,让其看起来,实属厌恶。
“袁姨……这是……对了,你叫什么?我都忘记问你了。”嫣红问着灵儿。
“叫我小灵吧……”低沉着头,灵儿显得有些害怕。
嫣红转过身,来到袁姨的身旁,在她耳畔细言细语着“袁姨,这姑娘小灵身世和我以前相差无几的,受过很大的伤害,袁姨,你一定要好好对她啊。”
袁姨摸了摸嫣红的额头“傻姑娘,好的,你先下去招呼客人吧,这件事叫给我了。”
“嗯……好的,谢谢袁姨。”嫣红嬉笑着,便转身而去,当她路径灵儿的身旁之时,便轻言的说道“小灵,你放心,袁姨会好好对你的!我们待会见。”
灵儿点了点头,便看向袁姨,缓缓的向她走去,只是面对这令人反感厌恶的神态,让她很难笑得出来。
“哎呀!我的小灵儿,长得可真漂亮。”袁姨猛然的冲过来,拉着灵儿的手,上下打量着,双眼一直不曾离开灵儿的身躯。“来吧……小灵儿,以后跟着袁姨了,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看你的样子,一定不曾见过这样环境吧,哎,其实,我告诉你,我们和常人都是一样,要是那些臭男人不坏,也不会有我们这样的人出现,哎,好好过日就可以了。”袁姨说着,便领着灵儿走进了一间房屋。
“吱吱……”房门的掩上,袁姨悄然的来到一处衣柜旁,她缓缓的将其拉开,然后取出一个盒子。
“小灵儿,袁姨我保证,你以后一定会成为我们天香楼的一枝花!嘿嘿,这可真是你的福分,来吧,小灵儿,把这个卖身契给签了,日后啊,你我都是一家人了。”说笑着,老鸨袁姨从盒子里拿出一团东西。
可当她转身“啪!”手里的所握着的东西便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你……你干嘛。”
灵儿此刻怒视着袁姨,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与死亡的召唤。
“哼哼!”灵儿冷哼着“一样?你到当真觉得这样的事儿光荣?我这辈子最痛恨的便是你们这群淫货荡妇,呸!”灵儿猛然的挥动手臂。
一道暗影划身而过,穿透入袁姨身旁的花瓶“啪!”瞬间便炸得粉碎。
随着爆炸,那袁姨瞬间如瘫痪般的跪在地上,磕着头,急迫的低吼着“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泪水的滑落,浸透了她面容的胭脂,让她此刻看起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错了,女侠饶了我吧,您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求你能放我一条命。”
灵儿双手背负,轻蔑吐露着“哼,杀你?我还嫌脏了我的手!我今天来,就只是想要你帮个忙!”
“帮忙?”袁姨说着,立即磕头“女侠的命令,即使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辞。”
“哼,没怎么严重!”灵儿淡然的说着,她背负着手,游走在房间里,从怀中取出一枚珠子,丢弃在地面。
“咕咕……咕咕……”小指般大小的圆球滚动在地面,发出摩擦的声音,袁姨低头,看着圆球缓缓滚动而来,停留在他跪着的膝盖旁。
“这南海夜明珠,可价值万两黄金,这是你的酬劳,如果你做得好,这珠子你收下,如果不好,不但珠子没有,你项上人头不保!”
袁姨猛然的磕头答谢“女侠你放心,我一定将这事儿做好,一定将这事儿做好。”此刻的恐惧已经消去,因为金钱的诱惑,让她重振决心。
“明夜赏花节,楼兰城城府的李过少爷可会来?”灵儿坐在木椅上,品着茗茶,淡然问着。
“对……赏花节这日,李少爷已经将我们天香楼给包下了。”
“好……从现在开始,你腾出一间窗户朝东南方的客房出来!记住,一定要在黎明之前整理好!至此之后,就不得踏入里半步,否则,我砍断你的双腿!”
“是……是,没问题,没问题!”袁姨仓惶的点着头。
“等到夜晚,李少爷的到来,你便对他说,我们天香楼来了一位仙女,然后带他来我的房间!记住,出门之后,一定要吩咐李少爷的随从,就说,李少爷说的,他想要乐上一乐,不想被人打扰。”灵儿举起手中的茶杯,晃了晃,那茶水摇荡险些溅出“这件事,你能做好吗?”
听闻整个过程,袁姨没有丝毫犹豫,急迫的点头“做得好,没问题,没有任何的问题!”
“好……那既然如此,这南海夜明珠归你了。”
灵儿的话语,让袁姨此刻兴奋到了极点,她立即双手将其捧起,目不转睛的直盯着珠子,心里暗道着“啊……这下我发了,这下我发了,万两黄金!发财了,发财了……哈哈……哈哈。”意识到自己太过得意忘形,袁姨立即收起欣喜若狂的神色,抬头望去,却不见任何一人的踪迹。
“咦?女侠?女侠?”袁姨猛然的站起身,四周扫视着,却不见任何一人影子。
那楼兰城的大门外,数名看门者都纷纷点着篝火,坐落在一起。
“咦?阿大,今天刘副统帅说走就走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哼……还能有什么?你们都别问了,色字头上一把刀!他这叫自作自受!”
“不是啊,这话可千万不能这样说,当日,分明什么事儿都没有,他就仰头倒躺在地上,一命呜呼了,我送去义庄的时候,城主府的仵作竟然没有查出来任何死因!哎,可惜,就这么一个人,活生生的就没了,可惜了哎。”
“好了……别多说了,副统领的为人我们都清楚,狐假虎威,当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死了更好,这好色之徒,活该致死!”
寒风忽起,那篝火摇摇晃晃,数位守卫围坐在一起,算是热闹一点,周围的却无比寂静,若非是篝火旁的声响,恐怕除了呼啸声,别无其他。
深夜已经来临了,连看门的几个侍卫都在篝火堆旁睡了,火光熙熙攘攘的潦倒着,那早已熟睡的人,时不时说着几句梦话。
“诶……给我,把那东西给我,否则的话,我就把你的丑事儿都给抖出来,诶……给我……给我……啊……”
“哎,你小声一点,别说梦话了……我好困啊……谁起来加点柴,有点冷。”要么沉浸在梦里,要么半梦半醒无从知晓。
“呼……”一阵寒风而过,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楼兰城城门之上,那突起的石柱之上,黑影浮空而立,右手缓缓的揭开石柱上所盖压的圆石,摘取遗留在上面的纸条,一次跃身,便融入黑暗。
楼兰城的护城河畔,面具人在此升起一堆火,映着火光,上面的文字缓缓的写着。
信上的内容,面具人看在眼中,大致亦是知道了灵儿的计划,他望了望天际,心里暗叹着“这个时候,想必烟花之地还尚未安静,贸然前去,确有不妥,赏花节想必楼兰城一定很热闹,恐怕巡逻的人也多,一旦让李过察觉了什么异样,可真就功亏一篑了!既然如此,那就黎明之前出发!”
面具人负手而起,那层层积雪翻江倒海之势,将营火湮灭,浓厚的尘烟随着寒风而去,在夜色下,缕缕而散分不清楚。
护城河畔,那营地的痕迹随着寒风散去,不曾留下丝毫迹象,黎明的到来,这白茫茫的一片显得万分沧桑。
国色天香,面具人的瞳孔里,四个大字浮现其中,他心里暗道着“想必灵儿所说的天香楼便是此地吧。”他浮空在上,扫视着地面环境,朦胧的寒流在还未退去的夜色下,使这一切都变得迷离神秘。
没有丝毫的响动,面具人缓缓的闭上眼,除了寒风的呼啸声,突然,一种奇怪的声响渐渐入耳。“砰砰……砰砰……”他皱眉侧头,深吸一气,让自己心无杂念,这种奇怪的声响竟然逐渐开始增多,砰砰的声响不断深陷面具人的脑海里,他可以清楚的辨别,这种声响来自不同的地方。
“心跳声?”面具人一惊,这跳动的声响大多数都是平缓而自然,面具人缓缓的点了点头“对……是心跳声?为什么我突然能感应到如此细微的变幻?难道是我昨夜的冥想?”
“哗哗……哗哗……”这不是河流的声响,寒风肆意的吹卷着营地的孤火,这摩擦的声响盘旋在面具人的脑海里,那一刻,他静下心,感受着大自然的变幻。突然“咕咕……”像是小鸟的声响,从不远处的护城河传来,他很清楚,这是水气泡的爆裂。
孤火被寒风渐渐的吹倒,触碰在雪地上,融化了些许积雪“嗤嗤……”这融化的声响也深印在他的脑海里。刹那间,面具人感受着大自然的变幻,远处丛林间的枝桠因寒风,落雪纷纷,坠落地面,这都清楚可辨。
这样的静坐,他不知道来源于何处,没有亲身经历过修真秘籍的修炼,静修对于他而言,只是在心间默默的挥着长剑,随意而动!他一直都很迷惑,因为每一次在心间游走剑意之时,总觉得无比的畅快,可也会感到疲惫,当他觉得应该休息的时候,那心间的自己便如同现实的自己一般,静坐于此,冥想空灵。
后来的异变,是伴随着他的窥视,他从小就知晓,想要听得更远,就要静下心!于是,在每一次冥想的时候,他都会有意无意的去听闻周边环境所带来种种变化,久而久之,这种无形的窥探也成为了习惯!这种环境所带来的种种变幻开始一直伴随在他的左右。
如今,当他孤立在楼兰城的上空之时,便回想起曾经的种种,摇了摇头“哎……没想到,这种习惯无疑之中,也帮到了我不少。”
心跳声的突然加快,面具人猛然的向天香楼望去,便听闻“糟了……糟了,都已经快要天亮了,千万不能让娘子知道我来这里,否则,一定打断我双腿!”
“哎呀……李公子,你……你怎么大早就……就起来,做什么呀……”
“小明姑娘,我今天有事儿,暂时不陪你了,过几天再来,过几天再来!”仓促的步伐散开“吱吱……吱吱”撑开后院的门,践踏着积雪,消失在朦胧的暗雾中,遗留下的脚印隐约可见。
面具人心生一股愤怒,可随即却讽刺一笑“哼……自己亦是如此,又何必愤怒他人。”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面具人缓缓的降至在后院内。随着刚才离去男子的去向,面具人悄然无声息的移动在屋院内。
一股酒肉之味,让他心里泛起一丝惆怅,闷得有些喘不过气,迅速的穿过长廊,地字号的房间一排排的过去,楼道之中,他瞬间便窜了上去。天字七号,天字六号……一号,面具人止住脚步,周围的人依旧睡躺在梦中。
“吱吱……”房门撑开,空无一人,面具人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缓缓的坐下,闭目养神。那股酒肉之味依旧透过门缝间的纸纱布窜了进来,面具人皱了下眉,头脑微微一颤,那房屋间的窗户便吱的一声打开了。
寒流的融入,让这酒肉之味化为虚无,面具人深吸一气,便陷入了冥想。
那一座华丽的府宅之外,灵儿正潜藏在一处暗影的角落。门口的两名侍卫整夜都没有合眼,即使连大门两旁所吊挂的灯笼都熄灭了好几次。灵儿心里暗道着“不愧是城府!竟然如此的戒备深严!如果想要在府中暗杀李过,简直痴人说梦!”
侍卫的实力,灵儿不得而知,但至少也不算什么小角色!站立的姿势,寒流之中,整夜都没颤抖,可见其身强体魄,是两位不简单的武者!
黎明要到了,灵儿举头望着泛白灰暗的天际,心间暗道着“恐怕此刻面具人已经到了天香楼了,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否则,计划破碎,我这生都完了!”
原本灵儿的打算只是想要勘察李复是否呆在城府,可无奈,她没能有任何收获!整个城府的周围,相隔不远便有两名侍卫的把守,无论灵儿从哪个方向跃身而起,落入城府的时候一定会被察觉!
暗影的角落与周围的变幻开始变得清晰,黎明降至,灵儿无奈叹了声气,便消失在这城府之外。
从第一抹朦胧的日光照耀,这冬季算是比较晴朗的一天。人行也随着脚步缓缓的出现,从稀松再到拥挤。
说也奇怪,分明是赏花节,却整个楼兰城都不见花的踪迹,可路人的叫买叫卖却明显发生了变化。
“喂……过来看哦,为今夜的紫罗树开花讨一个好彩头,买一株紫罗棉回去吧。”
“这开光宝镜,可是经过紫罗树的庇护,能保佑全家安乐,事事顺心。”
“小牛子,没想到,你今天这么早就赶来了……今夜的赏花节你就别回去了,睡小粽子家吧。”
“诶……好的莲婶,对了,小粽子今天没有将紫罗滕拿出来卖吗?”
“他弄好了,昨夜弄了一宿,还没起呢,恐怕要晚些才来……”
“快过来看……快过来买,新鲜的紫罗包子,一年一次,吃了就富贵,吃了就长命百岁!五个铜板一个……快过来买啊……新鲜的紫罗包子。”
“……”白日,繁华的一幕又开始了,静坐在天香楼天字一号的面具人听闻着这些买卖的叫声,他心里暗道着“紫罗花?难道,这与赏花节有关?紫罗花?”细想着这些,突然,他眉头一皱,有人正缓缓的朝着天字一号而来。
“哎呀……”袁姨哭丧着脸,徘徊在天字一号的门外,她嘴里念叨着“糟了……女侠说过,一定要将窗子个撑开!我都不记得还有没有撑开,这都黎明了,不能再进去了。哎,这可这么办啊,万一被她知晓,那我的夜明珠?哎……算了,拼了,她现在不是还没有回来嘛!”说完,这天香楼的老鸨坚定的推开房门。
“吱吱……”大门已开,袁姨小心翼翼的踏入,周围没有丝毫的人影“还好女侠没有回来,否则就难办了。”嬉笑着,袁姨朝着窗户望去,可窗户却是撑开的模样,她一惊,然后摸了摸头“咦?莫非我昨夜将窗户推开了?”她迷惑的望着窗舷上的白霜,不由点了点头“对……我就记得昨夜将窗户推开了嘛……”自言自语着,她赶紧掩门而去。
当袁姨离去,那屋内的天花板上,面具人缓缓而下,他深吸一气,又静坐在床上,一切又如最初,陷入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