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祁皓破天荒在洞房花烛后的一个月又来到了铃儿的房间,把她吓得小脸煞白煞白的,心下寻思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事儿。
如果说铃儿面对耶律完颜的时候,还能理直气壮地硬抗,面对祁皓是真没辙了。因为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喜怒或者哀乐?
祁皓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在这期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铃儿聊着塞外草原。铃儿闹不准他是什么心思,小心翼翼地答着,可毕竟是有了身孕的女子,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乏力,想起来走走,再不济回床上躺个把时辰也好。
祈皓似乎看不出她的不自在,兀自说道:“草原上的角斗是怎么回事儿?”
“云甸国人尚武,所以在很多地方都设有角斗场,不管是因为角逐喜欢的姑娘也好,还是为了挑战对手赢得他人的尊敬也罢都是喜欢在角斗场上进行武力比拼。因为角斗场公平、公正、公开,而且赢了还能受到当地百姓的崇拜,输了也无碍,左右再练几年或者找几个比自个儿差劲的比一场,面子又挣回来了。”铃儿说起角斗的事情眉飞色舞,在云甸国的那段日子,撇去偶尔面对耶律完颜的不快还有负重的学习过程。其实论起自由比太子府要强得多,最起码她不必先现在这样每天都如履薄冰。
“照你这么说,云甸国的民风确实彪悍。难怪每一次侵略的队伍此几千人马就敢深入沧月国腹地!”祁皓勾唇,笑的人畜无害。铃儿却忍不住轻颤,看不懂他到底是喜还是怒?
“你怕我?云甸的公主不该是草原上展翅腾飞的大雁,天不怕地不怕吗?”祁皓戏谑道,细长的凤眸微微眯起,而后慢慢地凑到铃儿的身边,就在铃儿以为他会对自己动手的时刻。祁皓不过在他的耳畔轻轻说道:“很晚了,去睡吧!”
铃儿闻言,先是愣住了半响。而后一喜,如蒙大赦。立马道了福身,寓意明显——太子爷这会儿也该走了吧?!
祁皓淡淡地扫视了铃儿一眼,视若无睹。而后简单地褪去了身上的衣物,往床上一坐,顺带把朝靴也脱了,动作干净利索,无半点拖泥带水,看得铃儿一愣一愣的。最后,他盖上被褥的时候,终于说了一句:“愣着干什么,你不睡吗?”
“……”
很无耻很强大,铃儿说不出话来了。
可是她傻傻地站在原地半响,终于确信了祁皓今晚是死赖在这儿不走了,他睡觉的时候,双眸紧闭,呼吸均匀,细看,五官周正、皮肤光滑、白皙如玉,是个十足俊俏的男子,不过让人稍稍感到美中不的是此刻他的唇紧抿,眉间轻蹙,好似在睡梦中也有千金的重担在压着他。若非不是他纤细下颚微显出的青色小胡渣,铃儿只怕都忘了,眼前的男人再冰山再强大也都只有十八岁!
铃儿撇了撇嘴,没奈何,还是入了被褥,刚躺下就被人狠狠地抱住,一阵啃咬她的肩胛骨,就在铃儿认为他会下一步粗暴举动的时候。他却狡黠地一笑、很孩子气地拍了拍铃儿的额头说道:“睡觉!”
身旁睡着一个大灰狼,叫她怎么安心睡觉?
她不敢动,也动不了。一想到万一他半夜醒来欲行“图谋不轨”,怎么办?她现在可有三个月的身孕,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啊?
一夜战战兢兢、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身边早就没了人影,不用问一定是去早朝了。外边已经日晒三杆,太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子里,显得格外的明亮。
见铃儿似有埋怨之意,阿宁吐了吐舌头说道:“太子爷一早吩咐了,昨晚公主没怎么睡觉,叫奴婢不要打扰您!”
听听,这语气怎么就“另有深意”?
看阿宁不时飞过来暧昧的小眼神,铃儿就知道她想歪了。
不过歪了就歪了,反正太子爷也是她男人不是。
可是吃饭的时候,阿宁自言自语的一席话,让铃儿差点没把饭给喷出来。
“公主,太子爷好是好,可是三王子殿下对您也是一往情深。如果鱼和熊掌能够兼得就好了……”
这个小妮子,来到了沧月国之后就愈加的没规没距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未来的处境,一个是太子爷是她的丈夫,对她的节操问题虽不说但心里头定存诟病,另一个三王子是孩子的父亲,他将来如何能够面对已嫁作人妇的自己?难保日后真的进攻沧月国以后,把自己视作了玩物,年长色衰了,会不会就此踢出局去。
铃儿左思右想,心有彷徨焉。
阿宁嘴上虽然如此打趣,可是心里也替铃儿的处境伤神。
吃完饭的时候,祁皓也刚好下完早朝回来了,换上了常服,先到了中宫嘱咐了铃儿两句入宫的事宜。又让陈管家安排了一辆马车由阿宁与太子府的侍卫陪同入宫了。
这已经是铃儿第三次的入宫,一切成埃落定比之前心情要平静了很多了。
穿过一条长长的麓巷,四周红墙耸立,铃儿再无心抬眼去望苍天或者是对红砖绿瓦、琉璃装饰感叹不已。脑海中只浮现着来之时祁皓试探性的话语,听他的解释,这个莹妃之所以要见她,因为曾经是主仆一场,承蒙照顾?
莹妃?铃儿脑海中灵光一闪,阿莹。是了,的确是有过主仆一场,可是承蒙照顾铃儿可不敢当。
阿莹之前因父母被杀害一事儿,一直都怨恨于她,此番不会是借机羞辱吧?!
不该怪铃儿小人之心,这些日子走的战战兢兢,一朝棋错,似乎怎么做都是错的。
到了迎欢宫,在外头看不出门路,只觉得比起宣和殿的大气宏伟略显不足,不过庭院内种植的花花草草为之增色了不少,连镂空窗子,石柱上雕刻的图案都别具一格,看上去更为富丽堂皇了。引路的太监已经不是张公公了,而是莹妃娘娘身边的小路子,年轻、秀气却小心谨慎,一路上没问任何,他也没告诉铃儿什么。
直到听闻了外边太监的一声通传,铃儿走进了瞧,才知道迎欢宫,真如其名,别有洞天。
迎面扑来的香气缭绕,不浓烈、淡淡地四散开来。迎欢宫内,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八扇山水花鸟大屏风,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罗帐上遍洒珠银线富贵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慵懒地斜靠着一位身穿紫绡翠绒裙、头上梳着堕马髻,斜插金步摇的莹妃,短短一月不见,在她的身上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慵懒的气息,高雅的气质,眼波不经意间流转的威严……
这还是昔日在草原上和她并排骑着马儿四处狂奔的阿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