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结婚也可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不用繁杂的礼仪教程,不用听牧师念叨那些用讨厌的英文组合的呈词,不用当着众人的面交换戒指,只需要交了身份证,在一张打印着照片的纸上签署自己的名字,两个人,就这样被拉在了一起。
沉默的走到白色走廊的尽头,抬首,望见那与自己手中号码牌上相同的红色数字,手心有些汗湿,心头依旧充斥着刚才进医院询问病房时发生的那一幕。
咨询站的护士在她说明来意后竟是冷漠的打量着她,然后准确的叫出了她的名字,只是,她叫的是‘陆晚馨’,接着,极为气愤的将她数落了一通,拿出一张纸写下了病房的号码,塞进了她的手中,颇为不平的说:“就连一个受害的女孩子都知道要关心他,但是却没有想他的妻子除了平凡的可以还那么冷血,你为什么不干脆等到他丧失自理能力直接离婚算了,现在跑来干嘛?”
护士的指责那样意正言词,讲的话也难听的可以,可是当时的她却愣怔的站在那里接受她的漫骂,慌乱的问,有那么严重吗?而是却换来一阵嘲讽,或许,是因为自己真的过于平凡,或许是因为冷轩真的太优秀,所以。而她,没再问,只是淡淡的说:“我……不是他的太太。”
她不是他的妻子,也从来都没有是过,而后,转身离开。
身后,几个原本嘲弄她的护士马上禁口,接着,护士长严厉的声音传来。
鼻尖,有些酸涩,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仰首,努力的眨着眼,希望将那几乎要模糊自己视线的水气逼回去。她不是他的妻,那么她以什么样的身份来看他?
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可以伤得这么疼,想说那样的痛彻心扉根本不是幸福,可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在追逐,还是。所有的爱情,只有她的不幸福。
吸了吸鼻子,涵心将手中的字条握紧在手心,迟疑着推开了门,望向那张白色的大床,心,却猛的被揪住。
房间里的一切被砸得乱七八糟,就连点滴瓶也被打碎,塑料管里鲜红得成为了褐色的液体那样骇人,她急忙走进,但寻发现自己找寻找的‘病人’竟然将自己身体全部蒙在被子里,就连发丝,都看不见。
他……以前是这么睡觉的吗?涵心慌了,她走上前,却不敢去扯被角,可就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睡梦中的他却烦躁的将被子全部踢到了床下,那只满是血痕的手垂落在床角,凝固的血液那样骇人。
窒息……甚至仿佛听不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了。
涵心红着眼睛跑上前,握住他的手,望着上面血迹斑斑的猩红,眼泪却再忍不住的一滴滴无声的掉落下来,他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他总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难道这样的伤口,不痛吗?
还是。痛过头了,就不在觉得疼了……
那张脸,英气逼人,可是就算是睡梦中,却依旧紧拧着眉头,她伸手,想抚平他的纠结,可是还未来得及触碰到他的皮肤时,她的手腕就被紧紧抓住,痛得让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轻呼了一声。
冷轩望着她,那眼中,是满满的冷,还有……恨……
恨?涵心的呼吸一窒,忘却了疼痛与惶恐,泪眼模糊的望着那双几乎可以将自己冰冻的眼神,抿着红唇,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这算什么?”冷冷清清的声音那样低沉,抛弃了他,却又跑到这里来哭泣,这算什么?
“冷先生,我。”涵心结巴了,所有的话都像是逃兵一样消失无踪,大脑一片空白。
冷先生。她这样叫他。
曾经伤口猛的被扯裂,而她,却又拿着刀一条条的在他的心头增添着新的伤疤,仿佛,他被伤成了这样,她还觉得不够,还觉得不够……直到,将他伤得连自己都不知道当初他的心,是什么样子。
什么东西,面目全非了,可是……她知道吗?
冷轩的心头像是浮满了狰狞的伤疤,他的眼睛渐渐赤红起来,完全不理会这样的力道会不会伤了娇小柔弱的她,不想伤害她,真的不想,可是是不是这样就只能永远一个人痛?
报复,这两个字猛的钻进了冷轩的心里,让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狰狞,他不及涵心反应,就猛的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上,而后翻身压在自己的身下,狂暴的吻就那样毫无预警的落下,让惊慌的涵心哭喊着挣扎,可是,他却没有停下。
“晚馨,说你爱我……说你爱我……”那一天,他在激狂的深处这样咆哮,可是,涵心除了流泪,什么都没有说,被咬得出血的唇,那样的倔强,无声的摇首。
“够了,不许摇,不许摇。”他像发了疯一样固住她的头,赤红的双眼烧尽了他所有的理智,“我恨你……”终于,那句压抑在心头的话被狠狠的抛出,而后,她被推下了床,那声痛苦的低喉声那样沙哑:“滚……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痛到麻木,或许就再感觉不到什么。涵心狼狈的被抛落在地上,身上的衣衫不整,长发凌乱,可是心,却像不在那么疼痛了,似乎,他的发泄,他的痛苦,以及那句‘滚,别再让我看见你’,终于让她将所有的一切归还了,也……划下了句点。
“好。”颤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但却很平稳,涵心缓缓起身,闭上眼,不看他,而后,蹒跚的向门口走去,在踏出门口的那一刹那,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哭声,跑了出去……
冷轩望着那个消失在门口,同时也消失在自己生命的女人,他笑了,笑得那样苦涩愤恨,心头,又添了一道伤疤,可是,却没有一点点疼痛,伸,僵硬的伸向门口那冰冷的空气中,她走了,她真的走了,真的……
。一个星期后。
他总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心痛而伤害她,每一次,每一次……
可是,这些伤害在她的心里却轻得好象从不发生过。而这,意味着什么?冷轩冷清的望着自己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涵心打扫房间的身影,她,依旧在他的别墅里,依旧在料理他的生活,依旧……那样静默。
为什么?他几乎问出口,可是却用拳头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涵心抬首,望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无言,只是低首继续自己的工作。
那一天,被他离开前愤怒砸碎的东西已经全部换成了新的,甚至多了摆设装饰的灯具与娃娃,就连窗帘,也换成了不如以前那般冷硬的淡兰色,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一股,如同她的味道。
一个激灵,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冷轩防备的望着继续装饰着房间的涵心,停止,他拧着眉宇,大步上前,他要她停止,她想做什么?想将他永远都困在属于她的背影下,然后孤老终生,然后。拿着她的照片死去?
或许,他真的会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阴影,可是他不要,他不要再被这个女人左右,不要。
涵心望着眼前的男子,他大步的走向自己,脸上有些明显的愤怒与冷漠,冰火相容,随后,一双大手扣住了她的肩头,力道大得几乎可以将她整个捏碎,就连心,有跟着疼起来。
“陆晚馨,你这算什么?你究竟想怎么样……我到底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再拿着刀划上几下,这样对我,你很快乐吗。”他使劲摇着她的肩膀,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仿佛要将她的心给摇出来,看一看那是什么颜色。
“轩……你还要我吗?”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哭音,涵心的双眼满是雾气的望着冷轩,一滴泪从脸颊掉落,沾染了他的手臂。
冷轩的身体顿时僵住,喘息着望着凝视着自己的涵心,猛的收手,后退一步,不敢置信的颤抖着问:“你……说什么?”
涵心望着冷轩那步步后退的样子,心像是被撕扯过了一般,她低首,咬唇,却再说不出半个字,只是那样静默的落泪,沉重的呼吸……
许久,冷轩有些麻木的抿了抿薄唇,一双浓黑的剑眉紧紧拢在一起,沉声问:“你爱我吗?”,或者,是你爱过我吗?
涵心愣怔,大脑有些空白,不明白为什么冷轩突然这样问,她刚想开口,却又迟疑了,她该怎么说?所有的混乱到了嘴边,只剩下两个字:“轩……我……”
“够了。”突然,冷轩突然咆哮起来,他狠狠的望着涵心,仿佛要将她望出一个洞来一样,那样的冷漠,那样的决然,那样的悲伤,随后,他伸出手,指着大门,一字一顿的低吼:“走……我说过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涵心的呼吸停止了,她愣愣的望着冷轩,缓缓的低下首,泪,没有节制的落下,一滴,两滴,三滴……全部都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像是嘲笑讽刺。
终于,还是结束了。涵心吸着鼻子,其实自己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一步,再一步,她无声的向他所指的方向走去,门外,一片阳光明媚,但是,那里却不是她的光明,原来,他们爱情的终点是这样,曾经千百次的幻想,却没有涉及一毫……
看着她走过自己的身边,冷轩的心痛得呼吸不过气,他的手颤抖的握成了拳头,却硬撑着不愿回头,可是在那一声声高跟鞋渐渐远离自己的世界的时候,却是不争气的猛然回头,望着她的身影,喘着粗气,胸膛起伏。
“再见了。”涵心沙哑的声音低低的说,然后抬起首,望着天空的那片蔚蓝,不哭了,她对自己说,一切都解决了,从今天以后,就是尘埃落定……
三天前,她的上司在月华的住处找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陆晚馨,做人有的时候不能那么自私,这样会遭报应的。”,然后,在她惊恐未定的状态下将一大本资料扔在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气愤的开口:“你知不知道他怎么熬过这几年的?你消失了一年还不够,偏偏好要继续玩这样的游戏,他为了你去跳海,他为你忍痛恢复记忆,他为了你放下了所有的自尊讨好我这个曾经与他争锋相对的敌人,让我逼着月华让你来咖啡店工作,陆晚馨,你到底是不是人。”
从来都没有被一个男人这样骂过的涵心吓哭了,月华冲出来抓住男人的手,但却依旧阻止不了一个男人失去唯一竞争对手的气愤,他用最难听的严词数落她,最后,竟然将小念慈抱走,逼着月华劝动她重新回到冷轩身边。
这辈子,为了这个男人,她被很多人骂,因为,她曾经爱上的,是一个了不起却又不能丧失斗志的男人,因为那句他曾为自己自杀,所以,她心痛了,所以再次踏进了别墅,将这里打扫干净,换了所有的装饰,想给他安心,或许。还有明知道不可能重来还依旧坚持的固执……
可是,当一切早以注定成尘埃的时候,她却傻傻的问她,还要不要她,呵,真的好傻。
低首,吸了吸鼻子,清秀的眉眼那样的平静,而后。踏下楼梯,这次,真的再见了。
心,失了跳动,血液,也顿时逆流,胸口窒息起来,身体微微颤抖,冷轩僵硬的望着涵心一步步远离自己的视线,固执的不肯撇过头,也不愿去挽留,可是,当一辆飞奔而来的轿车呼的一声瞬间挡住了她的身影时,他飞奔了出去……
她没事,可是胳膊还是擦破了点皮,轿车的司机在看到她时已经猛踩刹车,但是还是没来得及,刺耳的声音回荡在郊区的上空很久。
当她没事时,轿车的司机冲下车,想检查她受伤了没有,想数落她一两句为什么不看路时,却被冷轩一拳击倒,像是想发泄内心的所有怒火一般,如同猛兽一样与司机扭打在一起,无论涵心怎样慌张的喊叫,都不愿停手,直到,涵心哭着跑开。
她跑开,他推开了占下风完全挂彩的司机抓住了她,红着眼睛将她纳入怀中,紧得几乎让她失去了呼吸,然后,掠夺了她的才唇,那样的狠,那样的毫不温柔,满是惩罚与折磨。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折磨我?”放开她,他咆哮,然后怒不可歇的抓住她的手腕,“你喜欢让我看起来这么窝囊是不是?你想报复我以前爱你却没有娶你是吗?为什么,我已经什么都放弃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是不是我死了你才甘心……”
冷轩胸膛起伏望着她,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突然,他不再等涵心回答,也不想再听她任何一个伤人的回答,直接将她抗起,扔进了自己的车内,无视站在一旁,那莫名被打却又不敢开口的男人,猛的发动引擎,冲向了马路。
车子的速度块得几乎让涵心感觉在起飞,她惶恐的望着冷轩那张冷酷的侧脸,她想开口,但是却什么都不能说,也不敢说,她想反驳他刚才的话,可是,他不给她一点机会。
“怕死了吗?”冷轩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仿佛真的将生死抛却了,他的将油门一踩到底,在车来车往的高速上飞驰。
涵心抓着安全带,却没有戴上,她感觉到自己的心突然不再那么痛了,如果真的能这样死掉,或许是一种解脱,至少不用再那样回忆曾经的一切,担心受怕的生活在‘或许明天记忆会恢复’的恐惧里。
缓缓的闭上眼,深深的呼吸,涵心的声音很笑,浅浅的,可是冷轩却依旧听见了,她说:“如果……能跟你死在一起,就不怕了。”
车,猛的发出尖锐的刹车声,黑色的BMW车轮上冒着火花停了下来,马路上,留下了一两对交错的黑色胎轮痕迹,熄火,停下。
涵心对着突如其来的一切吓住,可是在下一刻,她的肩膀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扣住,无措的大眼触碰到了那双冷静而深沉的黑眸,心一悸,唇被覆盖,烫人的温度让她想挣扎,但却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心,像是瞬间又沦陷了,即使理不清那零洒记忆的片段,可是,她却能听到自己的心快速的鼓动着,它向着搂着自己的男人,为他疼着。
“我们结婚。”许久,冷轩气喘吁吁的放开了她,扔下了一枚炸弹,不等她回答,大手就将她身上的皮包拿了过来,抽出了那张身份证,再次开车直奔民政局。
原来,结婚也可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不用繁杂的礼仪教程,不用听牧师念叨那些用讨厌的英文组合的呈词,不用当着众人的面交换戒指,只需要交了身份证,在一张打印着照片的纸上签署自己的名字,两个人,就这样被拉在了一起。
前面排队的人,每一对着那些幸福喜悦,可是坐在后排的涵心,却绞着双手不安的低着首,她的脸上没有幸福,没有喜悦,甚至渐渐苍白。
因为,冷轩冰冷的神情让她原本的喜悦全部化作了灰烬,一点点都不剩……
没有记忆,对于一个人来说,很危险,她知道,因为不知道过去是什么,所以不明白曾经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跟他在一起,也许,她不爱他,所以才那样的逃离自杀,可是现在呢?
缓缓的抬起首,望着坐在自己身边静静抽烟的男子,现在,她爱上了他吗?为什么,她不知道。
涵心眼中的挣扎和犹豫让冷轩的心颤了一下,他蓦地握住她的手,拈熄了烟蒂,冷硬的声音带着霸道与隐怒:“别告诉我你现在后悔了?”
涵心一怔,抬首望向他,刚想说什么,另一边,工作人员已经带着兴奋的声音唤到了他们的名字:“冷轩,史涵心”
冷轩的名字一出现,周围那些都不曾注意的人顿时惊呼起来,纷纷望向那‘潜藏’在暗角里的两个人,已经将近要成为准太太的女人的都大叫起来:“真的是‘冷氏’的总裁耶,他好帅哦,哇……”
这个特别清晰的声音一出现,周围的男人全部低下了头,只有一个人小声说:“闭嘴,你最帅的老公在这里”,引得全场哄笑。
可是,即便是这样,冷轩却依旧冷清,他抓着涵心的手走进了另一边的大厅里,坐在了公证人的面前。
或许,他们是一对最适合出现在离婚那一边的人,面对公证人惊讶的眼神,涵心低下了头,像个小媳妇一样委屈,结婚,是他提出的,可是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表情?
签字,很简单的最后一项仪式,冷轩毫不犹豫的挥下了自己的名字,速度快得另涵心有些心慌,他那个样子像是完全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一般,重重的放下笔。
心,莫名的有些酸涩,刚才的那些微微的幻想都快要破灭,笔尖抖了一下,眼中的眼泪像是又要掉了出来。
究竟,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迟迟不肯下笔,公证人有些想报警的冲动,但是在瞥见坐在一旁的冷轩,他的心猛的一个寒战,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这个男人当真是冷的可以。
涵心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可是,却在这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白皙的小手,在纸上一笔一画的写下了她的名字,不是陆晚馨,而是史涵心。
这样,能算公证结婚吗?公证人望着冷轩递来的两张签署了名字的纸张,错愕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是却依旧在冷轩目光的‘逼视’下不得已的敲下的钢印,速速递还,并且说了一句:“恭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