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辰后,一个精致灵动的花髻跃然镜中。漠潇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脸上写满惊喜,“原来你还有如此精湛的手艺!”
面对她毫无保留的赞誉,廷越轻轻一笑,“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说罢,手指在她乌黑的发间比划着,漠潇反应过来,接着从袖中摸出一支玉簪来。
廷越的眼神微滞,旋即露出一个异样的笑容。接过她递来的碧玉簪,他仔细将簪子放入发间。有了一片碧绿的点缀,发髻韵味十足。
抬手抚上那支簪子,漠潇高兴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她听见廷越的低声喃语,“这簪子,对你很重要?”
“或许吧,我只知道不能少了它。”
闻言,廷越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盯着铜镜里的漠潇。看她的样子的确很喜欢,上次在拂春湖边他看见这簪子时,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可经过这些天相处,他发现她发间独有这碧玉簪,他果真没送错!
“想什么呢,走吧!”
漠潇见他一时沉默不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廷越意识到失态,又恢复了笑意,“走吧。”
···
出了这间独立坐落山间的小院,前方不远处便是一方池塘。惊奇的是,这片池子像是没有边际,无垠的不知接向何处。穹顶之下碧波荡漾,花嫣叶碧的煞是好看!
鸣蜩时节,池塘里开满了各色荷花,亭亭玉立池中,随清风摇曳。一路连绵着数多的荷花,老远便可闻得清幽荷香,稍稍仔细一嗅,鼻端还能嗅到微苦的莲仁儿香,不消有大风吹,这股盛夏荷香已然沁入肺腑之间,她的脸上一片喜色。
“好美!”
面对这一池莲荷,她再无任何修饰的辞藻,无需过多华丽堆砌,单单一个‘美’字已能代表一切!
廷越的视线移到她明媚的脸上,看见她眸光璀璨,好似池中菡萏华美绽放。
“是啊,好美······”
一样的美,皆是发自内心的赞叹,只是对象不同。在他眼里,她就如纯粹美好的荷花,清丽惑人,随风飘摇在风雨中,坚强地植根着生命,那么娇弱无依,却怒放生姿,在他的世界书写永恒。
“这里还不是最美的地方,跟我来!”
廷越唤回她的注意,引她向小径走着。没过多久,脚下的道路愈发狭窄,最后只容得下一人单独通行。小径两侧尽是姹紫嫣红、开得茂盛的芍药,许是无人打理,花骨朵已然长出草篱,将一半的路都遮住了。
在前为她拨开路两旁的芍药,漠潇只管在后跟着走,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更加期待前方的景色。廷越将她的神色收入眼中,淡淡地笑着。不多时, 到了路的尽头。让人惊讶的是,这里三面环水,池水一眼望不着际野。池中荷花、荷叶长得极为茂盛,高得足以够到她的腰间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荷花!”
漠潇抬首惊叹,廷越看见她眼中的晶亮宛如剔透的水晶,带了莫名的吸引力,在日光下熠熠发光。
“我说过,今日会让你满足的。”
漠潇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只见他蹲下身子从前方数多玉盘似的荷叶下拉出一根麻绳,他将绳子往手里收了几圈,一只不大不小的木舟便出现在视野里,她登时明白了他的用意,“难道你···”
“别愣着了,过来!”他朝喜出望外的漠潇伸出右手,笑吟吟地望着她。
压下心头难抑的激动,漠潇莞尔一笑,搭上他的手。廷越扶着她稳稳上了船,漠潇身在船上,颇有些新鲜。
她自小住在深宫,最多也就是在节日时坐坐游舫,鲜少坐这样的小船,在游舫上的滋味儿远不如这小舟有趣!
廷越见她欣喜万分的模样,心中也跟着她高兴。将拴在岸边木桩上的绳索解开后,他抬步上了小船,这边漠潇见他上来,捉弄之心顿起,左右踩着船板,船身顿时摇晃起来,见他的身子跟着晃动,她忍不住笑出来,“原来,你也有站不稳的时候,哈哈···”
听见她的取笑,廷越心思一动,步伐变得更加错乱。对面的漠潇见了更不能抑制笑声,脚下也不忘加大动作。水波撞击着船底,波纹一圈圈漾开。只见廷越突地失去重心,顺势滑倒。漠潇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觉一只强健的手环上她的腰,下一刻她便躺倒在船板上。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心魂未定,呆呆地看着出现在上方的廷越,心跳陡然凝滞。
小心护住她头部的左手腾出空子,为她将落在脸颊的青丝别到耳后。望进那双澄澈的明眸中,他轻声道:“这般胡闹,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漠潇一时找不到话回答,她只觉此刻万籁俱寂,连方才的鸟鸣与蛙声也听不见了,如此安谧,能看见的、能听到的,也只有他了。
白色与柔柔的粉紫交织,飘逸的锦袍与婉约的纱裙纠缠不清,构成一幅情意绵绵的丹青。没了之前船水交融的声音,蛙鸟也早已识趣地退出这副唯美柔情的丹青,两人静默地对视,彼此之间只剩无言。
良久,漠潇的眉头微皱。虽然腰部有他的手护住,可长久躺在生硬的木板上,她还是有些吃不消。廷越适时起身,他的长发几缕顽皮地飘落至漠潇脸上,漠潇咯咯笑出声来,笑声在此时异常突兀,她立马闭上嘴。
“看来你今天心情还不错,嗯?”
廷越轻使力便站了起来,就着她身侧坐着。身上的温度不再,她竟感到一丝寒冷,“的确。”
借着他的手坐起来,两人之间好像因为方才的一幕更加融洽了。
坐在船头,看着前方比肩连袂的荷叶杆,她问:“去哪儿?”
“你说了算。”
廷越拿了一旁的木浆放入水里,水面激起几点浪花。见他撑船如船夫的模样,漠潇轻笑,“这还差不多!那,我们先向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