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一逝不回,往事成灰,忆童年竹马青梅,两小无猜,你还记得谁?】
夜间睡得太沉,醒来时李承佑已经不在身边。
硕儿听见我唤她,着急跑进来,说皇后叫我一早便去凤仪殿请安。
已有许多日子未踏足凤仪殿,皇后大抵也是因为李承佑回宫才解了我的“禁”。
去到凤仪殿请安的时候,在门口见到了当日司天监的那位何大人,天气极寒,他哆嗦着站在雪地里,见了我只慌忙低头问了安。
进了殿里,众人已经皆在,而端坐在宝座上的除了皇后,还有李承佑,他冲我一笑并没有说话。贞妃别过头根本不看我,平常在也是低着头,唯有静嫔与成嫔于我颔首示意。
我请了安,也在一边坐下。
凤仪殿里鸦雀无声,陛下一清早出现在这里倒让我也疑惑,只听他先开了口,倒也和气:“皇后宫里的香气朕一直喜欢,一早起来,闻着这样的味道,很是舒心。”
皇后笑着答道:“正是因陛下总说喜欢这香味,所以臣妾一直叫人点着,尤其是这样的季节,闻着更是叫人觉得舒心。”
李承佑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脸上笑容:“朕这些日子在南山行宫,母后也多次问起如今后宫如何,说是交给皇后最是放心,朕前朝事务繁多,幸而有皇后分忧。”
皇后面露惭愧道:“劳太后这样挂念着,臣妾和众位姐妹们都甚是体恤陛下的。”
李承佑却听不进她这些话:“前朝虽忙,朕在南山行宫,不想后宫的事也不少,叫皇后辛苦。”
皇后原是最聪明的,在李承佑身边这么多年,亦是最懂得皇帝心意的人,先不说李承佑清早出现在凤仪殿,就现在此话一出,皇后怕是比我们都能更快领会这话究竟所指何事,忙站起来,俯身道:“臣妾惭愧,陛下心系前朝之事,还要劳心后宫之事,臣妾……”
陛下只抬了抬手,示意要她起来说话:“朕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你先坐下吧。”
在座的各宫一见皇帝与皇后这般情形,也知道了今日有所不妙。皇后坐回了凤椅,紧绷着脸,表情很是不好看,一言不发。我猜测,皇后早就想到了有这一天。
对面的贞妃时不时撇我一眼,怨愤的眼神恨不得吞噬了我。我与她的恩怨不知何时结下,却是越缠越乱,我不争她却要夺,终究难以解开了。
李承佑道:“听闻朕不在的这段日子后宫怪事太多,朕倒是饶有兴趣一听究竟的,魏敬恩,去叫司天监的何录卿进来。”
我不知道李承佑是何时知道后宫进来发生的事情,只是看众人当下的神色,包括皇后在内,恐怕都以为是我在李承佑面前告了状了。
那人在凤仪殿外恭候多时,走进来见我坐在一旁,心虚地瞥了我一眼。与我眼神相撞的瞬间,又连忙收回了目光,脸色绷得紧不敢喘出大气来。
待他请了安,我见李承佑已经眉头微蹙,双手撑在膝上,撑着身体向前一倾,口气倒还算和蔼:“何爱卿在司天监多少年了?”
他实则慌得很,却不想流露出来,“回陛下,十多年了。”
“那朕问你,前些日子祥瑞宫突然大火,春意轩的那一池子鱼死的不明不白,何爱卿对此事是如何看待的?当日你跟皇后又是怎么说的?”
他的眼神明明是没有波澜的,却也因这双深不见的眸子射出的一道道冷峻的目光,叫人不由得胆颤。在他的气场下,仿佛空气已经凝结。
这样的天气,何录卿跪在那里,额头上却是冒着大颗的汗珠,吓得说一句完整的话都艰难,“微臣……微臣当日……当日禀告娘娘,发现南方第一宿井……木犴星正如迎头之网,大放异彩,乃大凶之兆也……”
李承佑冷笑一声,“哦?倒是说说如何不祥?”
何录卿俯身在地上,浑身微微发颤,道:“井木犴星本是不祥……所以……所以……”
李承佑即刻打断了他的话:“那么所及名讳之人又是如何的不祥?朕倒是不明白了。”
何录卿更是慌张了,许是连自己说的是什么都弄不清了,皆是答非所问,“陛下,微臣万万不敢胡说,确有井木犴星不吉之象,陛下可叫司天监其他人一同观测。”
李承佑一目不转睛的看着何录卿,龙颜威震,叫他一刻也不敢抬头:“用不着,天象之说固然存在,朕是在问你,当日你说的‘南面祸端’、‘所及名讳’甚至牵扯上太后的病,是不是有人恶意所指?”
“这……这,臣……臣不敢胡说……”,汗珠大颗大颗地落下,与当日在凤仪殿的振振有词判若两人。
李承佑看他片刻,又说:“那按按爱卿的说法,那朕当日北方战局突然逆转,又是叫谁冲撞了呢?”
“臣不敢胡说……木风水土,若是集四力而合一,实乃不祥……”他依旧极力辩解。
李承佑重重一掌拍在凤榻上突然厉声道,“朕的名讳亦带‘木’字,我李朝天下皆带‘木’字,难道朕也是不祥之人不成!”
“臣……陛……陛下……”,何录卿瘫软在地上,贞妃的脸色更是惨白。两手紧握,骨节处已是泛白。
李承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身上发颤,地上全是他的汗滴子,也是可怜。
“仅凭一个天象之说,就作出此等结论,实在荒谬。朕竟不知,朕的司天监是从何时开始,用天象来针对朕的身边人,迷惑皇后,祸乱后宫。何录卿,今日朕给你留着脸面,你可别错会了意。”
“臣知罪,臣知罪……”
“朕的司天监是为朕执掌风云气象,推算历法,不是胡作非为,迷乱人心,更不是与后宫勾结,说此次等该死的话。”
何录卿连连叩头,整个凤仪殿都能听到他额头一次次磕在地上的声音:“谢陛下宽恕,谢陛下宽恕……”
皇后坐在那里已是笃定,此番结果也是在她意料之内的。
只觉一道寒光袭来,定在某一处,贞妃自觉难堪,千方百计的避开,终是低下了头:“这件事到此为止,朕也是想要后宫太平不想再追究,也不愿细查,到底彼此见还能留着脸面。那些事情来的蹊跷,是不是人人为,朕不追究,朕说过朕最恨乱嚼口舌大作文章之人,日后再有这样蛊惑人心的人,便是不配留在朕的身边了,此事朕心里清楚,究竟因谁而起。何录卿,罚去一年俸禄,也好让你记住。”
待何录卿退出去,皇后从凤榻上站起,在李承佑面前跪下,大殿里所有人接连跪成一片,“是臣妾难免大意,臣妾已经名人将那几个嚼了舌根的都拿下了。”
他心里还憋着火,却是忍着不发作,“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朕上朝去了。”
“恭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