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个总睁大眼睛,缩在他怀里无辜而又好奇的小小少女,已经长大了。她会垂下眸子,淡淡的微笑,叫他猜不出她的心思;她会摘一片竹叶,吹奏不成调子的小曲,叫他猜不出她的喜乐;她更是常常坐在山头沉思,那时候,女子的睿智与大气展露无遗,是君临天下的骄傲与普度济世的自信。
她已经可以与他并肩而立,淡然悠远的看尽世间百态。
但守护她仿佛成为责任,一旦失去这个责任,久在病榻的身子似乎也乍然失去了精神的支撑。
爱笑如她,如水的眸子还是那样狡黠而温柔。他愿意此生沉醉在那双璀璨晶莹的眸子里,只要她愿意。
在他的面前,她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可以撒娇任性、胡搅蛮缠。
虽然她已然十七岁,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梳了双环,抱着苹果啃啊啃的小丫头。而且他早已弱冠,也不是当年那个清淡安静的少年。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从未改变过。
他仍然执她的手,教她一笔一划写下兰亭集序,仍然为她扎起如云的秀发,将那条洁白如雪的绸带挽出一个漂亮的十字结。她仍然娇软的叫他哥哥,而他看向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安详,却比童年时,多带了一分宠溺,一分怜惜。
这样让人安心的,深山里的岁月,在喧嚣繁华的上京,渐行渐远。
“……宫主!”
仿佛那一声太息谁都没有听到,仿佛那一句话谁都没有开口,恰似拂面而过的春风,不再留下任何痕迹。
那一刻,自己在她的如水秋瞳里有没有看到旖旎,易初寒也不确定了。
“怎么?”云潇收神,愣愣的问道。
“凌寄风带着铮儿出门了,他让我通知你,省的你担忧。”凝烟望了望他们交握的双手,低声道。
璇玑宫女徒稀少,这一辈唯有云潇、凝烟、白蔻三人。
云潇浪漫随性,却是聪明透顶,学什么都是一点即通。她则是乖巧活泼,稳扎稳打。易魁曾称云潇“冰雪聪明,潇洒不羁,然鲁莽冲动,稳重不足”,对她的评价则是“心思细腻,稳重有度,然智谋不足”。
凝烟并没有想到,这位常笑吟吟的长辈,竟看人这般准确。若干年之后,她常念起这句话,便觉得大长老运筹帷幄,端的是璇玑宫一绝。
云潇,似乎是璇玑宫的另一个传奇,更加富有冒险精神和捣蛋精神的,宫主。
若说她浪漫天真,她也睿智沉稳;说她大大咧咧,她也温文尔雅;说她热情开朗,有时她会莫名的沉默安静,绝美的脸上,虽然平静无波,那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却是清冷寒澈透骨的忧伤。
是的,忧伤。
总是微笑如春风和煦的云潇,也会有愁怨,也会有忧思,也会,哭。
凝烟学医,自然知道,“子午离魂”世间几乎无解,慕容先生阅尽天下医书,也只能用药调养,并不能将易初寒身上的毒素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