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双眼晶亮,闻言一笑道:“老衲与施主有缘,临别时不妨写一批语,聊作纪念……宇宙洪荒,命数天定,是人力不能更改的。”
命数天定么……
丹凤双眸微微眯起,云潇低首不语。
面前此人甚是通灵奇俊,或许……能一语道破天机。
传说,她出生那一夜,济南王府上空,红光缕缕结成龙纹,照耀天空游漾不定。帝星暗淡,光焰忽明忽暗,摇晃不定。那一道赤气,直冲霄汉,整个上京,皆被笼罩。
司天监认为,此乃三星明清气朗,国家和平昌盛之兆。
而这十七年中,或许正是因此异兆,方使得奸人嫉恨,上官家蒙难。
当下便留了心思,璇玑宫藏书万卷,云潇虽未一一翻阅,但星象一门,时常自己琢磨,却始终未能求解。
她的师父易魁倒是对她的问题有所回答,却也是语焉不详:“此命贵极,一生清荣,近贵显达,隐有拜紫宸之相,若乃作配皇极,齐体紫宸,象玉牀之连后星,喻金波之合羲璧。然而劳碌奔波,恐有孤苦伶仃之虞。”
她甚至求助上古神镜,可镜子里的幻象也不能解答她的疑惑,反而是给她了一个更加扑朔迷离的问题。
天机,到底为何?她的身世,又有何种秘密?
正在犹疑之间,便见凌寄风神色古怪,自那大师手里取来一纸长卷,举目审视甚是仔细。
他甚少有这样郑重的神情,云潇突然有些心虚气短,连忙向他伸手索要。凌寄风微一怔忪,便将纸卷递与了她。
是一卷再平常不过的纸,若论独特之处,便是古色古香。云潇借了东方微微的晨光,一字一字读来。
“紫微曰尊,识达远见。
庇荫清神,恩光天贵。
仪天比峻,明并日月。
奏祀延福,粹昭灵神。
守器传芳。诸曜之主,
旍麾所指,执钧匡世。”
手一松,纸卷几乎要坠落于地。
天上恒星中的三垣,紫禁垣居中央,太微垣、天市垣陪设两旁,紫微星号称“斗数之主”,又是“帝星”,故而命宫主星是紫微的人就是帝王之相。
帝王之相!
云潇只觉眼前一片空白,嗫嚅了唇不知如何是好,凌寄风似乎也在沉默,唯有大师朗声大笑三声,缓缓踱步出了亭子。
小泥炉上犹冒了丝丝缕缕的青烟,这一场待客便悄然而散了。
怔怔的随凌寄风走出院落,云潇心头一阵阵发苦。
大周传言,一旦女子身为帝王之相,若非身为帝王,则是为大不吉!
所谓大不吉者,克己,克父,克母,亲人疏离,此生漂泊。
曾几何时,她从母亲面如死灰的容颜上,得到了父亲阵亡的消息;
曾几何时,她跪坐于母亲灵位前,心如死灰;
曾几何时,她被那些刺客绑架,他们将寒如冰雪的刀架在了自己脚踝;
曾几何时,她见到了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垂死少女,她那么脆弱,却在她的怀中变的冰冷如铁,在花月正春风的子夜,使她的心千疮百孔。
她常以为,这是单纯的厄运。原来这一切,都有原因。
种种苦难的源头,到底是不是她自己?
紫宸者,帝王之庙堂也。
她苦笑连连,笑容中有着诸多的无奈、凄哀与绝望。
她上官云潇何德何能,能当问鼎紫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