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边暮城打电话的时候他似乎正在上课,好半天才接起来,开口时声音也是柔柔的,轻声问我:“怎么了?”
我情不自禁地抽噎了一下:“姓边的!你侄女儿被人欺负了!”
他说:“……”
我说:“边暮城?”
他说:“昨晚又看韩剧了?”
我继续抽噎:“我是要和你说正经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下班了,等我回来了你再告诉我吧。对了你兜里有钱没有?有的话就上超市买点菜,晚上我回来做。”
“没钱!我的兜比我脸还干净!”
那边嗤笑了一声:“你的脸也不见得干净到哪里去。算了,你先买着,到时候回来我给报销。”
我这才止住泪:“那你早点回来。”
晚上七点整。
我坐在宽敞的客厅里,身侧是两扇宽敞的窗子,透过明净的窗玻璃可以看见夜空繁星点点。身前则是餐桌,上面放着一盘煎的半生不熟,但依旧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的牛排。
许久,我举起右手边一杯暗红色的液体托送到唇边,猛灌了一口后立即打了个气嗝,之后愤愤地把杯子放到一边,视死如归地拿筷子戳起一块半生不熟的牛肉送进嘴里。正当时,门口传来了窸窣的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
我愣了愣,忙把没吃完的牛排连肉带盘子给塞进了沙发底下,随手抽了张纸巾抹了嘴之后,使了几个凌波微步蹿到刚进门的边暮城面前站好:“叔!”
边暮城停下动作倚在鞋架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偷吃了?”
“啥?”
他伸手敲了敲他洁白如瓷的牙:“有肉丝,诺,卡在牙缝这了。”
我咬了咬牙:“不知道是谁骗我说马上回来,还让我上商城买全是洋文的生煎牛排。”
他失望地对着我摇了摇头:“党和国家白教育你了,长这么大,连食品包装袋上的洋文都读不懂。”
“党和国家没规定学了洋文就非得会看吧,别在我跟前炫耀你那点洋文。我说,你到底要不要做饭啊,你不做我只能去弄两碗面拌黄瓜了。”
“算了吧,还是我来吧。”他嫌弃地摆了摆手,弯下腰去换鞋子。换到一半忽然抬起头来:“听说你被你们理事给炒了?”
我立马伸手做了个一刀斩的动作:“这话怎么能这么说?是我把映色给fire了!”
他沉默了一会:“今天改看快乐大本营了?”
我说:“……”
虽然边暮城对于我偷吃的事没说什么,可当我从沙发底下掏出一盘半生不熟的牛肉时,我还是敏感的觉察到他凌乱了,以至于他在正经吃饭的时候还有些食欲不振。
饭后,边暮城给了我一只袋子,我打开一看,里头全是绘制服装设计图要用的工具。我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又遭来一个板栗。
“看什么看?人家就给了你七天,时间要抓紧。我可和你说了啊,这次去设计部面试,比到人家分店上班更没准头,你要是没信心趁早放弃。”
我说:“叔叔,你这激将法用得一点也不fashion。”
他挑挑眉:“那管用不?”
我偏头想了想:“管用。”
他满意地一笑:“管用就成!”然后掏出一支勾边笔给我,打算教我怎么构图。可惜的是,我在此前已经受了林宜然给予的长达两年的美术熏陶,虽说是非专业的,但也算学的有模有样,没等他说话就随手划拉出一个人体简模来,让他导师梦落了空。但他一点也不介意的样子,只是惊喜地看着我,“原来你会这个,我为先前小看了你道歉。”
我笑笑:“就是说嘛,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一个人。”
“那么你自己画?”他抬眼看我,像是来了兴趣,“服装设计不需要多高的绘画技巧,你能画人体简模就足够了。这样吧,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就在这屋里画,随便画,尽你的想象力,想画什么画什么,只要把你最想表达的感情画下来就够了。三天后你再给我你的作品,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能成为我所认识的,最年轻的设计师。”
我仔细地看着他的脸,确定他没在开玩笑,迟疑了一下,问:“你觉得我可以吗?”
他双手环胸撑在桌子上:“要听客观见解还是个人看法?”
“客观的。”
“说不准,你只是会画人体简模而已,服装设计还要涉及造型,配色,以及专业裁剪技巧。”
“那你的个人看法呢?”
“你可以。”
他的眼睛很真诚,闪着柔和静谧的光。我盯着看了一会,忽然笑出来,伸手推了他一下,又不好意思地收回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