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他人的恐惧、疑虑不同,一看清确是儿子,妈妈就扑到龙星身前。她抓住龙星的手,又摸了摸岳星的额头,然后一把抱住儿子放声大哭起来。她不问龙星是怎么回来的,也不管龙星此刻是鬼是人,只要回来了,就依然是她的儿子,是她最亲的人。
亲朋邻居都纷纷散去。但过了不大的功夫,他们又带来更多的人,围在院门口,像一群胆怯的麻雀一样低声喳喳着。
爸爸似乎清醒了一些,给龙星倒了一碗水。但他的眼神中还有一丝疑惑和不安,有些结巴地问道;“星儿,你是怎么…。。回来的,你不是…。”。
龙星绞着两手,嗫喏道:“我就是睡着了,睡醒了,就发现自己在木盒子里,我踹开木盒子…。。就回来了”,这事他已经想了好多遍,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说法。
妈妈却不让父亲再问,而是忙端来了可口的饭菜。龙星刚咬了一口馒头,院子外就传来一阵喧嚣声。
四五个穿着暗红色公差服饰的汉子闯了进来,为首的一人额头上长着一颗显眼的大痦子,脸上拉着几条自负的横肉,他指着龙星向爸爸问道:
“这就是你们家从坟里跑回来的小鬼吧”,不等回答,便一挥手喊道:“给我抓起来”。
几个粗壮的公差如临大敌般将龙星围了起来,其中两个举着寒光闪闪的刀剑,还有两个抬起掌心对准了龙星。
妈妈跑过来,挡在龙星身前高声喊道:“我儿子回家关你们什么事,你们要干什么?”
一个公差抓住妈妈的胳膊一抡就将妈妈摔倒在地,爸爸见状抄起立在墙边的船桨吼道:“干什么,想欺负人吗?”
大痦子冷笑一声说道:“听说你是船运队的人,也常给官府做事,我就跟你多说两句。你的儿子,已经死了,却又从坟里跑回来,这还是人吗?县长有令,这个小鬼魂,要押回衙门看管,等经过识鬼的法师验证后,再做定夺。否则,他万一是鬼,全城的人岂不都要跟着遭殃”。
母亲将龙星搂在怀里喊道:“不行,不能将孩子带走,是人是鬼不干你们的事,实在不行我们就搬走,不在这城里住了总行了吧”。父亲闻言也横握着船桨,站在母亲身旁。
大痦子眼里闪过凶戾的光,牙缝里挤出几个阴冷的字:“怎么想要造反吗?”同时向几个公差一挥手。
两名公差将刀剑抵在了母亲胸口,另两名公差则抬起手臂,掌心冒出丝丝的白气对准了父亲。一见对方要用内力,父亲也扔掉船桨,一只手心也冒出了几缕白气,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两枚飞镖。对战一触即发。
“等等,不准伤我父母,我跟你们走”,龙星见这样下去父母肯定要吃亏,对方是官府,硬来是不行的,不就是让法师验证吗?自己又不怕。
县衙后院,龙星被关在了一个废马厩中。陈年的马粪发出阵阵的臊臭味,两个公差在马厩外来回走动着。母亲一直站在院门口向里张望着,不知何时她手里多了一个大眼睛的孩子,那应该是自己的小妹妹,龙星有些心酸。
将近第二天中午,验鬼的法师才赶到。法师是一个身材胖大的秃头,穿着一件大红长衫,很像是洪兴上一世见过的和尚。
验证开始了,秃头法师先将右手按在龙星的心口,微闭着眼,左手捏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过了一会,他又把手按在龙星小腹的气海穴上,将同样的动作重复了一番。
查探完心脏和小腹,秃头法师又将龙星的手指割开了一个小口,将几滴血滴入一个装着清水的玻璃瓶里。看到血滴慢慢在水里弥散开,秃头法师又拉着龙星的手向院外走去。
广场上,围满了数千的人群。广场正中放着两把宽大的红木太师椅,两个穿着紫色官袍的人正坐在椅子上交谈,一群凶煞般的公差站在旁边,把他们和看热闹的平民隔开。
孩子变鬼跑回家的事极为罕见,县官老爷也感到好奇,正好也可借机摆摆威风,做出一副为民除害的样子。
此时正是烈日当空,秃头法师让龙星站立在广场上,阳光直直射下,龙星脚下形成了一个短而实的阴影。秃头法师弯腰仔细看了看阴影,直起腰向穿官袍的人走去。
秃头法师一拱手道:“于县长,三道查探已毕,孩子心跳正常,经脉内有阳气;血液呈鲜红,可融于水,无阴冷征兆;在烈日下的影子实而不虚散,由此三项,可断定是人非鬼。
虽然赤炎虎我也带来了,但这妖兽气势过于骇人,正常的孩子也难免被吓到,我看就不需要用赤炎虎查探了”。
于县长站了起来,他先扶了扶紫色亮绸帽,又用卧蚕眉下深冷的眸子巡视了一下场边民众,然后才转身对秃头法师拱手道:
“冯法师,早闻赤炎虎可噬鬼伏魔的威名,故派人连夜请你过来,虽说法师所言一定不虚,但此事对铁木城的安宁关系重大,为了让百姓彻底放心,还烦请你用赤炎虎再验证一下”。
秃头法师踌躇了一下,点头道:“也好”,便转身向远处一摆手,两个弟子就牵着一头硕大的猛虎走了出来。
猛虎形貌奇异,有五米多长,三米多高,除了腹部的毛发是白色的以外,其余毛发都是火红颜色,似一团烈焰在阳光下闪耀。
两只长及二尺的犬齿,从虎嘴边支出,庞大的身躯移动时,如雷的低吼,在喉咙间滚过。围观的民众发出一片惊叫声,都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秃头法师凝重地看着龙星:“孩子,你且要记牢,你若不是鬼魂,一会儿就千万不要动。这赤炎虎虽凶猛,但只吞噬鬼魂,从不吃人,你要害怕就把眼睛闭上;但如果你真是鬼魂,牠就一定会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