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逃跑掉的年青人就是山风了,他当年击倒风欢和山鸣而逃离山家,被北斗组织收留,当作学徒。
因为不敢再用山风这个姓名,索性用回前世的的名字云鹰扬,而且他相信如果王颖也在这个时代,只要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就会有反应的。十七岁那年成功通过考试,他被组织分派来到这里,已经三年了。
云鹰扬用最快的速度从城南的郊区跑到了北边的郊区,然后才放慢速度穿街过巷,走路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把自己置身在建筑物的影子中,两眼不时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当确定没有受到人追击之后,他就从破落的城郊区边沿转入了垃圾区旁边的一坐长满大树的高山里,藏身在一棵树上休息。
这里是城郊区和垃圾区人用的坟场,也是城市的乱葬岗。除了来埋葬死尸的人,平时鬼影也不多,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在树上一坐稳,他就用右手在脸上摸了一下,跟着就扯下了一块人皮面具,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古铜色的脸,左边面颊有一道伤疤。
跟着他又把酒壶掏出,不时慢慢地放到嘴边小抿一口酒,细心地静听着四周的动静。
当天色黑齐之后,云鹰扬才从树上面溜下来,沿小径走向了城南的城郊区边沿,在与垃圾区不到一公里远的地方转入了一条逼仄的小巷。
这里都是些乱糟糟的小房子,用旧木板和生锈铁皮构建起来,仅可容两人的过道旁边堆满了废旧的杂物。各种噪音不绝于耳,有喝醉酒的男人的歌声和叫骂声,有小孩子的哭声,有老人的叹息声,有做饭时厨具的碰撞声。一股象是腐烂了上千年的霉臭味充塞在鼻子,仿佛这里不是人住的地方,而是一只腐烂的巨兽的身体。
天上已经布满了星星,可是只能透过房顶的间隙才能看到天上,夜凉的感觉却没有因为拥挤的空间而变弱,一丝丝地侵入人的体内。
晃了晃已经空了的酒壶,云鹰扬熟悉地转入了一个两层的木板房里。
房内点着几支大蜡烛,昏暗的黄色烛光让房子里更多了一分寂寥。
这是一家小酒馆,里面放了六张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旧桌子和十来张因为坐久了连角都磨得光滑的凳子。
虽然晚了,但是还没到酒鬼们聚会的时间,里面只是坐了三个象是发呆般的人在喝着闷酒。
“鹰扬,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年青人还没看得清房里的人,就有一把中年男人的声音向他打招呼。
男人正坐在吧台外边,两只手分开向后摆在上面,虽然是坐着,可是身体魁梧结实,起码有两米高,他屁股下的凳子看上去随时都有被压烂的感觉。
“今天接到一趟好事,让我送东西到城里的如花酒馆,那个主人可能赢了钱,给了我一个金币打赏。”云鹰扬一边向着那个中年男人说,一边从内袋里掏出了一个金币,随手就抛给他,口里又说:“乌思大叔,先还点帐,不然费娜姨不给我酒喝了。”
“喂,小伙子,我什么时候没让你喝过酒了,你到了这里三年,我什么时候不是象照顾自己的儿子那样看着你?”费娜用左手托着脸,整个身体懒散地伏在吧台上,半闭着眼睛慢吞吞地回答云鹰扬。
费娜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五官姣好,身体已经开始发福,可是却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她那慵懒的声音和眼神是这一带的男人的心灵寄托,每个人都喜欢一边喝酒一边向她诉说着自己遭到的各种生活上的不幸,然后就带着醉意回家沉睡,第二天又跟着精力焕发地重复着受苦的日子。
“好象也没有过。有什么事可以让我做的?我可不能白白赊着你的酒钱。”云鹰扬走近了吧台,跟着坐了下来并且把空了的酒壶放在台面上。
“我怎么请得起跑一趟腿就要一个金币的人啊?”费娜的身体一动不动,可是右手却轻轻地在桌面一拨,云鹰扬的酒壶却不偏不倚地滑到了乌思的旁边。
乌思笑了笑,就拿起酒壶给云鹰扬把酒倒满,把酒壶交回他的手时说:“鹰扬,今天的小麦酒不错,还有两天才过保质期。”
“是吗?那得谢谢你了,乌思大叔。”云鹰扬把酒壶一拿到手里,就抬头狠狠地大喝了一口,然后满意地笑着说“确实比那些变了质的酒香很多。”
“鹰扬,这段时间城里好象有点乱,前几天有几个人被暗杀了,今天下午有人在路上公然袭击巡逻队,这还不止,连警卫站也被人一窝子杀清光。你去找活干时要小心,别掉了小命。”费娜小声地说。
“我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不夜城有几百万人,不乱才怪呢!反正我是跑得快,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溜之大吉,我才不怕呢。”云鹰扬把眼睛张得大大地回答,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样子。
“年青人不怕死是好事,不过,你还没聚老婆就死了可不好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得要多想想将来。”费娜又开始慵懒地回答。
“你又来了!费娜姨,求求你别再跟我讲那码事了!我才二十岁,还想一个人好好地过呢!况且,我只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看,又怎么可以娶她呢?”云鹰扬用左手象费娜那样托着脸,脸上却一副痛苦模样,跟着又把酒壶放在嘴边小抿一口酒。
“克里斯是个好女孩,既漂亮能干,又温柔有礼,娶了她也不掉你脸啊!”费娜的左手突然从脸上挪开,把身体坐直了正色地说。
“乌思大叔,救救我吧!”云鹰扬双手抱着头,让头往吧台上直撞得咚咚响。
乌思不但没帮云鹰扬说话,反而对着他大笑起来说:“是时候把人接过门了,这一带有哪一个光棍不想娶克里斯啊!你还是让他们早早死心吧!”
乌思的话刚完,酒店内坐着发呆的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云鹰扬反而不尴尬了,把下巴翘了起来,歪着嘴角,自个儿望着屋角大口大口地喝起酒来,一副你们爱怎么说随你们的便,我就是不理你们的样子。
大家觉得没意思,各人又回复了原来的模样。酒店内再度变得落寞与寂寥,除了黄色的烛光,了无生气。
年轻人是不惯这种沉闷,即使再苦他们也要多姿多彩的活着,所以云鹰扬坐了一会之后,就起身准备离开。
乌思却对着他说:“小伙子,把酒壶拿来,给你装满。”
幸福的笑容立刻在云鹰扬年青的脸上绽开,想都不想就把酒壶扔给乌思,他的笑容一起,破旧的酒店仿佛就又有了生气。
接过了乌思装满了酒的酒壶,云鹰扬却对费娜说:“费娜姨,我总共欠你们多少钱了?”
“很多,你不去抢劫是没办法还了。总共是五个金币和七个银币。”费娜还是懒懒地说,仿佛那点钱她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真的要去抢了,不然卖身也还不了。我才不信每天都有那么好运气能赚到一个金币。”云鹰扬无奈地摇着头说。
“这个你也拿去吧?看来你还没吃东西。”费娜说完,就在吧台下面拿了一块硬得象石头的面包出来,放在台面。
云鹰扬立刻就把面包捡起,夹在胳窝下,就象孩子从母亲手里接过东西一样自然,点头道谢之后,就慢慢地走向门外。
当云鹰扬走到门边时,费娜的声音却响亮地叫了起来:“小子,如果你娶了克里斯,欠的钱就当作我给你的贺礼,不用你还了。”
云鹰扬的脚立刻就撞在门槛上,身体打了个趔趄向前急撞了几步,差点就趴在地上,然后回过头两手放在颈上,舌头伸出,做了个吊死鬼的样子。
酒店内的人立刻又大笑起来。云鹰扬跟着也笑了起来,然后就慢悠悠地离开了。
云鹰扬刚离开,乌思就小声对费娜说:“他不是属于这里的人,总有一天要离开。只是,我奇怪以他的力量本不该过这样苦的生活。虽然知道没有道理,我总觉得这段时间城里的事与他有关一样。”
费娜把身体挪近了乌思,小声说:“这里有力量的人多的是,我想你是过份关心他了。不过,怎么看他都是个可爱的小伙子,谁也不希望他有什么意外。”
“希望与他无关吧?这里的水太深了,真的不适合年青人发展。”乌思说的时候自嘲地笑了笑。
“虽然直觉他的力量不比我们低,但我不觉得他是来搅事的人,反而是因为克里斯一家来的。可是,他又不肯娶克里斯,这才是叫人奇怪的事。”费娜的声音又变得慵懒了,沙哑而很有魅力。
“你们女人直觉就是强,不过我们始终会看到他是为了什么来这里的。”乌思朝着费娜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