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张若琳生了火,架起炉子,想为高念仇熬药。虽然满地都凉着药材,可不能不问自取。
于是她走到老人的屋子前,敲了几下门。
老人开了一条门缝,探头出来,问道:“姑娘有何事?”
张若琳瞥见老人家手上有几道刚愈合的伤痕便好奇地从门缝往屋内看了一眼。只见一侧的墙上挂着几只猎物,窗边的火炉还在烧着药煲,冒着白色烟雾,味道有点呛。窗下的木桌旁,小女孩正在喝着一碗红色的东西,像人血一样粘稠。
那小女孩表情木然,脸颊苍白,但嘴边却沾满了血迹。她忽然抬起头,冷冷地双眼与张若琳惊奇的目光相接。
张若琳被对方的空洞而幽灵般的眼神吓得有点发麻,急忙避开,对老人道:“我......我是想问老人家借点草药。”
老人说道:“草药都凉在空地上,姑娘尽管拿。”说完便把门关上。
张若琳拣了几份有用草药,放到炉子里面熬,然后回想刚才所见的情形,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说老人家割伤自己流血,然后给小女孩喝?
从小女孩的脸色来看,应当是体弱多病之人。但要喝也得喝人参鹿茸之类的益血之药呀?天底下哪有人会用以血补血之方?
她闪身到一株杜鹃树下,打算从窗边看进去,却发现窗户已被关上,只得回到炉边。如此看来,老人家对自己已起了戒心,作了提防。
自己本不该多管闲事,但高念仇伤重,此地乃养伤的最好地方,暂且不能离开。唯有先与老人等为邻,多加留心便是。
入夜,点亮油灯,高念仇仍在昏迷之中。
张若琳一脸愁容,苦于无策,不能施救。
突然,房门被敲响。
张若琳过去开门,原来是那位小女孩。
小女孩提着一篮子,递给张若琳,道:“姐姐,这是爷爷让我送过来的。”
此时的小女孩脸色红润,中气十足,没有一点病怏怏的样子。张若琳满腹狐疑,又见她双眼明净如水,天真无邪,与午时所见的恐怖样貌实在是天壤之别。她接过篮子,掀开上面的蓝布,里面装的原是饭菜。她弯下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雪凝。”小女孩回答说。
张若琳摸了摸雪凝的头,道:“雪凝真乖。那这些饭菜姐姐就收下了,替姐姐多谢爷爷呀。”忽见雪凝身上所穿既单薄又破旧,知道爷孙两人十分清贫。不过他们不单收留自己与高念仇,还送来饭菜,盛情款待,过意不去。于是,她拿出一锭银子交给雪凝,道:“姐姐多有打扰,这是一点小小心意,你拿回去给爷爷吧。让爷爷给雪凝买新衣裳。”
雪凝只有七岁,听见眼前亮闪闪的东西可以买新衣裳,当即大乐,赶快跑回屋去。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张若琳关起门,拿出银针试探饭菜,证实没有毒才敢喂一点汤水给高念仇。
不久,木门又被敲响。
张若琳过去开门,见老人家牵着雪凝站在门外。
老人家伸出如树皮一般的手,把刚才张若琳给雪凝的银两还回去,道:“姑娘的心意,咱爷孙心领了。倘若施点小恩小惠便让对方以钱换取,会教坏小孩子的。这钱,姑娘得拿回去。”
听完老人家这番话,再看看雪凝,张若琳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娘亲也是如此教诲,所谓施恩莫忘报。小孩子童真,就像一张白纸,长辈的一举一动都很可能在他们心里刻上烙印。
于是,她便接过银两,道:“好,银两我就拿回,但不知当如何报答老人家您了?”
老人家摆手道:“这点恩惠不足挂齿。红鹃谷一直人迹罕至,常年就只有我和凝儿。咱苗人是最好客的。难得姑娘到来,咱爷孙也算有了个伴,心里很是欢喜呀。因此姑娘千万别再客气了。”说到这便往屋里看去,道:“令弟好点了没有?”
张若琳一声叹息,道:“伤得太重,束手无策。”
老人家道:“姑娘可否让我给令弟把把脉?”
院子周围都晒蛮了山药,那便是说老人家懂得药理,是个郎中,却不知医术是否高明?既然自己没办法救治,那便让老人家试试,或许苗人医术对高年仇的伤起奇妙之处。于是张若琳点头答应:“老人家肯出手相助,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老人家道:“我的医术只能医治小病小痛,未必能帮上什么忙。”说完便走进屋内,替高年仇细细诊断。
张若琳在一旁紧张等候。
过了许久,老人家才回过头,对张若琳道:“姑娘与令弟是武林中人吧?是何门何派?与什么人有如此深仇大恨?”
张若琳顿时犹豫,不知要不要如实相告?
苗族之人久经磨难,向往平静生活,绝不愿沾惹是非,尤其是武林中的是非。此处红鹃谷地处偏僻,极其隐秘,乃躲过神毒教耳目追寻的绝佳的藏身之所。若坦然相告,恐老人家怕事便会下逐客令。高年仇生死一线,若再奔波,定伤上加伤,实在不宜折腾。只是尚未找到好的借口圆谎,而且老人家历尽沧桑,绝非容易被骗。她这样摇摆不定,不知如何应答是好?
老人家见状,道:“姑娘不必担心,老朽并非怕你们给这里招惹麻烦,只是顺口问问,若是不便回答,那就不必说了。老朽心里明白的。”
张若琳连忙道:“老人家千万别这样想,我并非有意不说。而是怕说了出来,给您与雪凝造成不便。因为我姐弟俩此次的对头绝非是一般人。您与雪凝知道得越少越好。等弟弟伤势稍有好转,我马上带他离开,绝不给你们爷孙带来麻烦。”
老人家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老朽就不再追问了。至于令弟的病,实话与你说吧,若非姑娘有一手好针法,保存其一口真气,他的命早就没了。他内力极其深厚,而这偏偏是伤势的罪魁。他在与人比拼内力之时,却暗地里遭人毒针偷袭,以致丹田内力溃散,如洪水漫过全身,筋脉被强劲内力渗透而过,腑脏受损,伤得太重,恐怕难以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