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狠心,只是如雪昨夜被当众侮辱,在那些男子的眼里已是残花败柳,无法再扛起花魁的重担,她也是迫不得已才将并未培养好的香珠推出。但如雪是自己自幼看着长大的,她看似脾气温和又善解人意,一旦钻了牛角时却倔强地石头牛都拉不回来。她昨夜的袖手旁观,还有今早就将如雪的屋子腾出来给了香珠,要是如雪将满腔的怒意发泄出来,发泄到香珠的身上可怎么得了!
她蔓延紧张地看着如雪的手滑在香珠脸上,急忙出声唤道:“如雪!”
如雪先是不解媚姨的紧张,尔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时才恍然大悟。嘴角浮出笑意,她转身走向梳妆台前,将自己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多少的珍宝绽放出耀眼光芒,这是她这一段花魁日子得到的“度夜资”,还差一点就能凑够赎身钱。
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梦儿和香珠纷纷都睁大了双眼,羡慕地看着如雪手中的各种珍宝。
她旁若无人地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才缓步走到沉默不作声的媚姨面前。
“媚姨——”
媚姨有些心虚地抬起头,故意避开了如雪的视线。
“媚姨,如雪多亏有您这些年的辛苦培育,是如雪不争气,不能再当您的摇钱树了。”
“如雪——”瞧她那副模样是要走了么?媚姨想起昨夜六爷抱着她离开的场景,看来六爷真的要如愿了,可是这样惨痛的代价来换取的真心,要是有一天真相被如雪知晓,那会是怎样的场景。
“如雪——那六爷不——”
如雪摇摇头,止住了媚姨接下来的话语,挽着自己的包裹,语气似鹅毛般轻飘飘地落下。“六爷不是我等人高攀得上的,如雪自知不能再坐这个位置,但望媚姨看在往昔的情分上,寻一个角落让如雪落脚。”
媚姨差点吐口而出的话又咽了下去,那个人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只可怜如雪自幼就命运多舛,好不容易坐上花魁的位置,竟又被那人看上了眼。但求她能坚守住自己的心,若是连心都给了那人,将来得知真相她就连死都会觉着痛苦不堪。
松开皱起的眉,媚姨朝呆立在一旁的梦儿吩咐道:“带姑娘下二楼,去东玉的房间。”
“这?”梦儿随她的话惊呼起来,东玉素来嫉妒姑娘,如今让姑娘和东玉住在一间屋子,岂不是要让东玉天天在姑娘伤口上撒盐吗?她本能想拒绝,却被媚姨狠狠地一瞪又将原本的话吞了下去,喏喏地答了声:“知道了。”
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能有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便已足够了。
如雪默默地跟在梦儿身后,离开这间住了一段日子的屋子。
从此,她再也不是媚香楼的花魁,她只是普普通通地下等青楼女子,也许她会像东玉那样穿着纱衣,站在街边招揽着客人。可是除了这里,能够收容她的地方又有哪里呢?
东玉显然被不速之客吵醒而心生不悦,她揉着眼睛从榻上起身,一睁眼便看见熟悉的身影在她屋子的另一边正在整理着空了许久的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