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宋彬宪又用美食和歌舞来招待贵宾。他朋友的朋友，水公子。
红木八仙桌上摆着热菜凉菜各十碟。
歌舞升平，仙乐绕梁。
“三王子，如果朝廷和青城堡打起来，谁的赢面大？”水怜儿问着和寻欢作乐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脸上的萧肃和目前的纵情享受格格不入。
“一个鸡蛋和一块石头硬碰，谁会裂开？谁会粉骨碎身？朝廷就是坚如金钻的石头，青城堡就是那个皮薄壳脆的可怜鸡蛋。你自己想吧。”宋彬宪懒得陈结下来的结果。
粉身碎骨四个字，掷到水怜儿心里。像一只大泥牛被扔出入海里，溅起巨大的水花。组成水花的每个分子都是胆战心惊。心湖被掷痛了，心堤被冲垮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战事吗？”水怜儿忍着欲裂心痛。继续深究这个她唯一感兴趣的话题。
“一触即发，无可逃避。”宋彬宪眼睛还是专注地盯着歌姬的舞姿。他是借以掩饰自己心里的动荡，不安，忧虑。他也为凌天扬担心。
“凌大哥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输吗？”水怜儿将语气换成小心翼翼。她怕再问下去，三王子会不耐烦，没有好脸色给她。
还好，宋彬宪脾气没有发作。仍在耐心地解释给水怜儿听。
“除非青城堡移出本国疆土。否则是无法和朝廷抗衡的。青城堡里只有会守城的将士，没有会打仗的士兵。顶多也只能负隅顽抗几天，最后还是会全负的。”
水怜儿双目的光芒在一刹那全不见了。双眸好暗好浊。
猛然，光又再现水怜儿眼珠。
“三王子，让我见一次皇上吧，我有办法让他收回成命，改变初衷的。”水怜儿自信地说。她的把握不到十足也过半数。
宋彬宪傻了眼。他没见过这么不自量力的人，更没听过如此大言不惭的话。宋彬宪比看见他的歌姬跳舞跳得突然七孔流血，暴毙倒地还要惊讶。
“水公子，我耳朵不是出问题了吧。我没听错吧。你知道什么叫君无戏言。皇上说的话谁有办法让他收回。你是神仙吗？能让时光倒移，回到婉妃未进宫的时候，把她杀了。就没有她做娘娘之后的诸多事端了。但水公子，你要清醒地知道，你只是普通人一个。你有什么办法，你想刺杀皇上？”想到这个可能，宋彬宪自己都深深一惊，吓出一身冷汗。
“不是，我只是想让皇上看见我。”水怜儿继续卖着关子。
“神经有问题。现在还早，别说梦话。”宋彬宪激愤地怒骂了一句。
宋彬宪嚼着肉，喝起酒，不理下座的疯子了。
水怜儿嫣然一笑。轻盈起身，提着随身的包袱请求婢女带路，领她到换衣服的内室去。
在无人的房间里，水怜儿翻出包袱里压在最底下的一身纱裙。
水怜儿好久没穿女装了。绑起丝绦动作生硬，蝴蝶结总系不好看。挽起云髻直扯得头皮生痛。
手忙脚乱之后，终于大功告成。
须臾之后。
一袭白色绣万寿菊霞影纱裙。散换云髻，髻上插着紫金素簪的姑娘娉娉婷婷走出屏风，翩翩然出现在宋彬宪眼前。
倏然间。宋彬宪不能呼吸，心跳停止了。手上的酒杯摔到地上。酒洒了，杯碎了，酒香飘走了。
宋彬宪全然不理。他的世界里只有眼前这个平生第一次让他知道什么是心跳快到极限就是不能动的女孩。
宋彬宪头旋目炫。要晕在这让人不能活的美丽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