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天遥目带歉意：“抱歉...我...”
文央走上前，云石和江深对视一眼，松开了搀扶着喻天遥的手，退远了些。
下一秒，喻天遥就被狠狠打倒在地上，文央把他按倒在地，骑压在他身上，一只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云石和江深当时就惊呆了。
这么凶残！
喻天遥微微睁大了眼，带着怔愣看着上方神色冷厉的文央。他透支了灵力，如今灵脉枯竭，已然是凡人之躯，只是仗着体制强横，没有昏阙，自然对文央毫无抵抗之力。
脖子上的力道渐渐收紧，喻天遥没有出声。这次他确实做了件烂事，文央动这么大怒气，情理之中。
二人对视着，终于，在脖子上渐渐收紧的力道微微松下来后，文央冷厉的面容上挂上一丝邪气的笑容：“想死吗？”
喻天遥怔愣了一下。
“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文央冷冷地说。
喻天遥抿了抿唇，怎么也无法把这个笑得邪气如煞神的女孩子和以往那个挂着彬彬有礼的温和笑容的女孩子联系起来。
但是，他莫名有一种对方真的会把他置于死地的预感。求生欲让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想死？那你想他们死？”文央的目光侧了侧，示意已然对正在发生的事呆若木鸡的云石和江深。
喻天遥瞳孔收缩了一下，艰难的摇了摇头。
其实驻扎处的一片狼藉，消失的营帐已经告诉他，这里爆发了大规模兽潮暴动。
“那你为什么就那么冲上去？为了那个什么妖兽幼崽吗？”文央的语气加重了起来，“那个东西比你的同伴更重要？嗯？”
文央放开了他，站起身，漠然的看着他：“你想死，告诉我，我随时成全你。你顾你的天下苍生，我顾我的柴米油盐，两不相干。”
她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不管你负了多少人，他们在你眼里都不算苍生吧。”转过身，面无表情：“你以为自己真的是个救世主？连身边的人都毫不在乎，还想救天下苍生？喻天遥，你真恶心。”
喻天遥沉默着，看着文央冷漠的背影远去，喘息着闭上了眼睛。
月牙白的长袍染着血迹和灰尘，男人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仰面倒在地上，狼狈的样子更似谪落之仙，只不过比起以往，多了些烟火气。
睫毛微颤，身上的伤痛和近乎凡人之躯的无力感，都没有他心中颤抖的感觉更加清晰。
想死吗？想死可以啊，我成全你...
连周围的人都不在乎...
他们在你眼里都不算苍生吧...
你以为你自己真的是个救世主？
喻天遥，你真恶心......
意识渐渐远去，喻天遥昏了过去。
文央回头看了看昏死的喻天遥，心中暗爽了一下。
把自己憋了两世的想法说了出来，一下子痛快了很多，脚步也轻盈了不少。
不过她是不是把喻天遥活活气晕了，看来说了那些毫不客气的话之后，以后他们俩算是彻底决裂了，喻天遥绝对恨死她。
终于不用表面笑嘻嘻嘻嘻嘻了！
太开心了！得庆祝庆祝！
文央完全无法抑制上扬的嘴角，往蒲团上一坐，就掏出一大坛子酒，灌了一口。
下一秒，酒坛子消失在手里。
文央睁大眼睛看向云石：“干什么？”
云石一脸复杂：“阿弥陀佛，文央，我知道你很生气，可也不能借酒消愁啊。”
“我没有，”文央伸手抢酒坛子，“我这是高兴！”
“你这都气的神志不清了，别喝了。我可以给你念清静经。”
“不是，我是因为出气了所以才高兴，”文央眨巴着眼睛看着云石，“小师傅，把酒还给我吧，那是我珍藏的宝贝啊。”
女孩的眼睛湿漉漉的，神情带着些可怜兮兮。
云石险些把酒还给她，随即稳了稳心神，念了句阿弥陀佛，无奈道：“你先说，他怎么处理。”
文央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还躺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喻天遥，又看了看云石手里的酒坛子，过了一会儿，摸了摸脑袋，叹息道：“把这些事情都写在汇报信里，加急送到修盟...”
云石抱着酒坛子，一脸深沉的看着她：“佛曰，要学会以德报怨，感化众生。就算他无意间差点害了我们，也要理解宽容，才能道心稳固，神魂.......”
文央听着他讲着佛门的理论，一脸郁结，半晌，挠了挠头：“...我会想办法处理他现在的情况的。你们两个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安顿一下，我去找点凡人能用的灵草药...”
她闷闷地接过云石手里的酒坛子，收进乾坤袋，祭出灰毯，找草药去了。
云石默默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松了口气。
方才他一直没说，她身上的戾气重的如同阴界的厉鬼...他怕让她那样下去，影响神魂稳定，容易走火入魔，酿成大祸。
佛家思想温和，可化去怨气，甚至超度怨灵，虽然对于她来说宽容和以德报怨憋屈了些，不过到底是化去她身上那可怕戾气的最好途径。
待她回来，再每日花些时间念叨清静经吧。
不过，估计她会烦得捂着耳朵。云石笑着摇了摇头，回过身查看喻天遥的情况。
文央自然不知道自己身上戾气太重，但是即使知道了，她也不会太惊奇。毕竟也是当过好几百年厉鬼的女人，即使神魂被净化，骨子里的厉鬼德行还是在的，如今回来报仇，自然戾气外露。
一直被头发遮盖的伏涟从文央的肩后窜了出来：“你刚才真是霸气侧漏。”
文央叹息地挖着草药：“要不是赶得及，云石和江深的尸体估计都不见影了，当然看他不爽。”
“他不是救世主，可你是啊，”伏涟美滋滋的说，“我和救世主绑在一块，四舍五入我就是救世主了。”
文央笑了起来：“救世主伏涟仙君，你还是好好修炼，赶紧恢复修为吧。”
伏涟哽住，半晌默默地嘟囔了一句“没意思”，钻回灵兽袋继续修炼去了。
喻天遥现在失去灵力支撑，不管是内服还是外用那些需要灵力运行的丹药都没有用，文央采了些能治疗凡人的药草，找到了云石他们临时修整的地方。
云石写着信，要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汇报修盟。江深砍了些树枝和藤蔓，正在搭建一个临时的庇护所。文央左腿放着医修的书，右腿放着捣药碗，左手熬着内服药，右手捣着外用膏药。
早知道就不跟云石说她做过灵脉拓宽，还自学医修的书了。
文央生无可恋的把捣好的膏药丢给云石，让他给喻天遥换药，自己要忍受着熬制药汁时一言难尽的味道，还要给昏死的喻天遥费力灌下去，心中后悔。
一日夜深，她打坐调息，开始渐渐回想前几日发生的事情，渐渐回过味来，也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她垂下眸子，心中有了个猜测。
每日天蒙蒙亮，江深都是要去练剑的。这一日，江深离开营地后，文央悄声跟了上去。
到了一片空地，江深开始挥舞着剑，忽然，长剑脱手，直刺隐藏在树叶后的文央。
文央一侧身，躲了过去，现出身子。
江深一愣，收回了剑：“你？”
文央站在树上，靠着树干露出了一个标准的文央式微笑：“洞察力不错。”
江深摇了摇头。
“你的伤怎么样了？”文央嘴角上扬，轻声问道。
江深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道：“无碍。”
“嗯？真的吗？”文央的笑容加深，从树上一跃而下。
江深没有出声，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
“当时情况危急，我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后来才想起来，那样的力道，竟连血都没见。”文央一步一步走向她。
江深依然一动不动，只是缓缓吐出一句话：“你...想说什么。”
文央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站定，轻笑一声，抬眼，如炬的目光上上下下扫着她的全身：“我想说，你的衣服真是好法器。”
江深一直僵硬的身体松了下来，点了点头。
文央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身手这样好，为什么在外门呢？难道是筑基后拜入凌剑山的？”
其实各派的弟子不全是从小培养。很多散修因为资质不佳，没能进入宗门，一个人在外闯荡。但是毕竟散修不易，漂泊孤独，所以很多散修在自行筑基之后，会加入门派。
对于筑基期的门徒，各派都是很欢迎的，毕竟修为不高不低，也算是门派的一份力量。只不过这些散修在经过考验之后，也只能收入外门，给些月银。若是能结丹，才能进内门，还能成为长老。
江深点了点头。
文央继续问着：“为什么去凌剑山呢？你这身手，云岳派都是进得的。”
江深又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
文央挑眉：“你的意思，是不愿意进，还是...根本就不能进？”
江深猛地看着她，隔着一层面纱，文央都能看见她眼中的惊骇和慌张。
文央再次一步一步逼近，江深开始连连后退。
“你说是为什么呢？江——深？”文央的笑容一变不变，却十分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