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热水袋置于腹部，楼幼羽看了一眼苏浔。
吹了吹热水，垂着眸子，楼幼羽喝了一小口，烫烫的，但热量似乎都顺着喉咙集中到了肚子，让肚子好受了不少。
那几个女孩子偶尔会看过来一眼，楼幼羽刚开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到后来就朝着她们笑了笑，表示感谢。
喝热水喝到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楼幼羽才停下，专心专意抱着肚子上的热水袋，手机也不看了。
方才苍白的脸因为热意，被熏出红色，连鼻子都有些红。
苏浔将一盘点好的菜端过来时，楼幼羽闷闷的说了声：“谢谢。”
“你做了什么错事吗，还是伤害到别人了？”
平淡无波的语气，苏浔又将盘子移了移，使得盘子边的花纹正对吃饭的人。
“没啊。”
“那就不需要这样，不要难为情。”
“这是很正常很普通的事情，”将盘子的摆放方式放满意后，苏浔抬头，直视楼幼羽，他用了两个“很”字，“还要热水吗？”
女孩子的脸似乎更红了一点。
苏浔承认，他是故意的。
他知道她害羞，分明就是不想再提的意思，他的修养告诉他，此刻应该尊重女孩子的想法，但心里，就是忍不住想要逗逗她。他想他是存心的，想让她觉得尴尬。
而他，也真的那么做了。
可这么做了，心里却并不那么好受。
突然的沉默让苏浔很不习惯，刚准备离开，他就听到女孩子说了一句——
“红糖水，谢谢。”
女孩子抱着热水袋看着他，这一次，没有回避他的眼神。
“红糖水，很正常很普通的东西。”楼幼羽认真的说着，正好用了之前苏浔说的那两个“很”。
苏浔突然有种，想要勾勾唇角的冲动。
就算是这样，似乎还是，很有趣的她。
不过，红糖水最终还是没喝成。
许思谚回来了。
毕竟是学医的，虽然是外科，但对这种知识，还是相当了解。
内服止痛的药往往会存在一定副作用，且有依赖性，故而许思谚买的，都是外抹的以及暖宫贴。
将药给楼幼羽后，简短询问几句，许思谚便不再问了，反倒是楼幼羽觉得自己受了苏浔那番话的影响，觉得自己……厚脸皮了。
她居然很认真的回答了许思谚好几个问题，什么还痛不痛，以前痛过吗。
许思谚毕竟还没有足够多的实践经验，读研后更是一心一意跟着导师做研究，虽然会去医大附属医院学习，但也只是简单的，替主治医生们整理以及按照配药方替病人装好药，这种单独询问病人以及板着脸的习惯，还没练到家，更别提，坐在自己面前的，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菜陆陆续续上齐，两荤一素一汤。
楼幼羽由于肚子还是疼加上反胃感依旧存在，只喝了些汤。
酸酸的西红柿汤，还加了点醋。
老刘家常菜的东西自然没话说，楼幼羽不怎么吃，却是偶尔会和许思谚说话，气氛倒是相当不错。
至少，在苏浔看来，两人相处融洽。
一边给用完餐的客人结账，在空闲时段，苏浔会相当平静的捏一捏一包还未开封的盐醋味薯片。
整片整片的薯片先是变成碎片状，然后，再由碎片状变成粉末状。
最后吃完饭结账已经到了将近七点，这其实是个很好的时段，不管是约会还是散散步，但楼幼羽今天的身体状况，是不允许的。
许思谚先前准备好的电影票，似乎都用不出去了。
“一共是七十七块，找您二十三块。”苏浔将钱和点菜单据一同放在收银台上。
苏浔没有抹掉零头，毫无私心的，即使店里本就零钱不够，他还是找出了两张五角的凑成一块。
楼幼羽的包现在被许思谚提着，她手里提着的，是很轻的几盒药。
肚子疼痛已经缓解了很多，估计再过一会就不会再有让人受不了的痛感了。
将已经冷下来的热水袋还给苏浔，楼幼羽道谢。
许思谚微微诧异，也朝着那个坐在收银台边的男人看了看。
男人戴着鸭舌帽，遮住了眼睛，而楼幼羽已经在朝外走了，许思谚也不好多关注什么，跟上。
“我送你回去，记得好好休息。”
“嗯，其实已经没事啦。”
“刚刚都没吃多少，你……”
声音，渐行渐远。
苏浔默默的，将已经碎成渣渣的整包薯片按了按，神情认真又专注。
好像，他并不特殊。
认真思考的时候，苏浔抿着唇，视线好像集中在薯片包装上，似乎，又不是。
苏浔觉得自己有一瞬间，心烦意乱。
但，没有任何一刻，有想过，就这样好了，不要理她就好了。
他想和她说话，这一点，毋庸置疑。
大概是，突然觉得，有可能，以后再也遇不到，这样的人了。
·
天还没黑，楼幼羽走在许思谚身边，许思谚胳膊上勾着的是楼幼羽的白色小单肩包。
天边的夕阳红橙交杂，朦胧感十足，地面上，似乎都晕红了一片。
“幼羽打算，毕业后就留在K市吗？”许思谚问。
对于未来，许思谚有着足够明确的规划，当你想要将一个人，也规划到你的未来的时候，你会变得格外小心翼翼，会胆怯，甚至是……稍微迷惘的。
这个问题，楼幼羽并不能给出准确的回答。
“你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那句话，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脑海里。
父母的决定，和她的决定。
“我会回C市。”许思谚说。
许思谚母亲身体不太好，每逢稍长一些的假日，许思谚都会回去看望。
“还没想清楚吧，我以前，也觉得很难抉择。”许思谚笑了笑，手揉了揉楼幼羽的头。
“还小呢你。”温和又包容的笑声。
“你还有时间去想，慢慢来。”
是……吗？
楼幼羽不知道。
“到了。”
“嗯？”楼幼羽看了看许思谚。
许思谚将包递给楼幼羽，那张干净的脸上是轻笑。
“我看着你上去，拜拜。”
楼幼羽点头，因为腹部依旧浅浅的酸痛，手轻轻的放在了腹部：“学长再见。”
那个背影，让许思谚想起了很久之前看过的那两张照片。
本来……想要告白的，不过，她刚刚眼里迷茫的都让他有些不忍心说话。他更习惯于，在已经有百分之百信心的时候，去做一件事。
下次吧，下次，想得到你肯定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