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木和高山迟迟没来。也正像李梦菲所想的那样,鬼木直接被高山堵在屋里了。
高山是个直接的人,不会拐弯抹角,跟鬼木也不习惯那样。鬼木刚起床,从屋里冲了凉水澡出来,穿着宽大的浴袍,坐进了沙发里,对高山的态度还跟以往一样,并没有不同,也没为昨天晚上的事有所表示。
这点高山倒清楚,鬼木近年喝酒容易断篇,一醉了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就真的都不记得,估计昨晚教训自己、打周正的事情,都己经不在他的记忆里了。
鬼木说今天要不你先去,我呆会儿和周正去找米珍芳商量点事情。
高山说昨晚你打了周正,呆会儿要不要给他道个歉?
鬼木说我昨晚打他了吗?糟了,酒又把我给整傻了吧,还做什么蠢事了?没欺负兄弟你吧?
高山说没,哥你一直对我挺仗义的。
咱俩就别说那些客气话了,并肩战斗也二十多年了吧。
不止,想想这么多年的青春就这么熬过去了,哥你己经是大牌导演了,我呢,还是一无所获,高山有些伤感。
鬼木说你今天是怎么了,别人不清楚,你自己该知道,哥哥我就有天大的成绩,那大半也都是你的功劳。
哥你既然说到这儿了,我想问你件事情。
鬼木说等会儿,我有点饿,从前台要点早餐,咱们边吃边说。
高山说那剧组那边?
没事,那就给林子打个电话,让他先盯着点吧。
鬼木打完了电话,进去换了衣服出来,仍旧坐回原来的位置。说吧,高山,今天你有点不一样,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哥,我就是想问你件事?当年魏玉露的事情,是不是中间还有隐情?
鬼木眉头一跳,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都封在心里了,高山怎么突然又提起来?山子,你早该把这事给忘了,搁以前那是件事,放现在谁还关心。
我没放在心里,就是有点疑问,觉得当年是被魏玉露设计陷害了。
鬼木的眉头跳的更猛了,山子你说什么鬼话呢?当年的事情你自己最清楚了,保证书也是你跪着求人家自己写下来的,魏玉露答应放过你己经是给你莫大的情面了。怎么,现在倒觉得自己亏了呀,那早是干吗的?你倒是管好你自己那根筋啊!
高山说是,当年那件事是我做下的,东西也是我写的,可我前后一思量,总觉得是按着她设计好的踏进去了,她就搁那儿等我呢?
说半天了,高山始终没敢把鬼木带进去,还是先绕着魏玉露做文章。
鬼木皱着眉头,说山子,是不是有人给你灌迷药了?想挑拨离间咱哥俩?当年的事是我从中周旋的,你要是怀疑魏玉露,那是不也得把我捎带上?
高山赶紧否认,不是,哥,我没这想法。那天晚上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又吵着要报警,我一心慌就把好多细节给漏了。哥你知道不,那天我本来也没想怎么着她,结果鬼使神差。以往她以不给我好脸色啊,那晚邪性了,不仅痛快地开了门,还请我进去坐,给我倒荼,说白了吧,要是她跟以前似的冷着脸,我骂几句也就走人了。偏偏,她浑身上下就穿了一件睡裙,什么也没穿,片缕不挂啊那是,换别的男人也受不了啊,更何况我还喝了点酒。
鬼木说那还是你的事啊,你没管住自己,占了人家便宜,这会儿倒觉得是她亏欠你了。这事情说出去,任谁也不信吧!他翘起二郎腿,抬起手腕看表上的时间。
高山知道他有点不耐烦了,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场谈话上。可他就要个准话,有没有陷阱?他坐着不动,没有要走的意思。
鬼木忽然问高山,是不是有人在你耳朵边吹风了?还是你把这事说给别人听了?
高山说没有,哪有这样的事情。当年的事情只有咱们三个人知道,任它烂在心里也不能说出去。
鬼木说那就好,你最好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最后一秋》最大的投资方我没告诉过你,就是怕你在中间有什么想法,现在看来,我必须告诉你了。
高山不解,那年的事情怎么牵扯到《最后一秋》了。
魏玉露参股的公司,就是幕后的投资方。
什么,高山腾地站了起来,说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你以为是咱们扶持了魏玉露,成就了她,可你就没想一想,这世上山不转水转,人和人就那么点联系,前世是仇人,今生就成了情人,恩恩怨怨不过就那么点事。你得想开了,既然错了就是错了,别倒回去找旧帐,于你于她都没有好处。
高山说除了这部呢?还有其它的吗?
有,鬼木挠一挠半秃的头顶,那里己经像葫芦油滑透亮,青春伴随着算计阴谋一路走过来,死去的脑细胞不知道收集起来,会不会砌出一座长城来。
除了这部《最后一秋》,其实之前还有几部,有魏玉露独立投资的,也有她委托朋友运作的,都是直接找我做制片兼导演的。说白了,我们仨纠缠了这么多年,己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没谁对不起谁,也没谁亏欠谁了,该还的都己经还清了。
高山颓然的坐下去,是,你们都清了,就瞒着我;你们都不相欠了,你们都成名成家了,可我呢?
鬼木知道,高山终于把他的不满说出来了。
这么多年,如果不是高山,他鬼木确实也走不到这一步,让他感觉到刻薄就不好了。
他离高山再近一点,推心置腹地靠过去,山子,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可是这么多年,哥除了让你名上得的少点,其它的都没有亏过你。我有什么也都分你什么,这点你自己清楚。你该了解自己的个性,真让你独立出去,你真能闯出一片天吗,也未必。你有才,哥有路,咱们才能相安无事顺顺当当过下来,这就像拐杖和腿,谁也离不得谁,你说呢?
高山无语,原来鬼木这些年一直和魏玉露私下有密切的接触,却都躲开了自己,他们为什么没断过联系,除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或者一个匪窝里的土匪,共过事患过难交过命,凭什么?看为李梦菲没猜错,当年的事,魏玉露有份,与鬼木也脱不了干系。
可鬼木说清楚了,魏玉露间接直接投资了他们的不少电影,她拿身体换了名,拿名换了钱,再回头来照顾给她名的人,这世界就他妈这么混帐?要找旧帐,怎么找?他拿过不少电影票房的分成了,他离了鬼木也确实成不了气候,不是有才就能有胜算,也得有脑子。他高山缺脑子,一直都缺,早晚都毁在没脑子上。
除了认命,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高山起身,说哥你昨晚喝难受了,今天我去现场吧。
鬼木领情地把身子靠回沙发里,也好,那你去吧。山子,你这一辈子,爱钱,爱女人,哥都满足你了。再不能要得更多了,那就贪了。
高山说我明白,推开门出去了。
鬼木陷入沉思中。今天的事情对高山来说是结束了,对他可没有,凭高山的脑子,怎么转也转不到那么深,绝对是有人给他点拨过。而点拨他的人,也肯定己经听说过魏玉露的故事了。
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他得事先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