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这句话!是很久以前,那时我还是一个很小的小孩,那时的情况大概是和当时叶小周说给我的差不多。躲掉我耳光的那个少年,他说:“你白梨注定要嫁入我叶家的。我是叶家长子,我叫叶者。”
“你,你就是叶者!?”我惊叫。
“怎么了?”他奇怪的回头。
“你认识叶小周么?”我闭上眼,那种觉得事情不对劲的感觉越发的严重,却发现不了问题在哪里。
“小周啊,是舍弟。”我听出了笑声,还有藏在笑声里的,蹩脚温柔。
大概是他很爱叶小周的吧。有亲人真好。只是,叶小周好像不太喜欢他,因为小时候记仇么?我一个人在心里傻笑起来。
“那,你知道我的事么?知道多少?”我往后仰了仰,重心全都压到了他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武的原因。我总是很能轻易的辨别出别人身上的那些所谓的“气”,我能感受到别人对我是否有敌意。至少,叶者不会害我。
我这一举动,又把叶者弄愣了。
女孩子,大概真的是比猫还要难理解的生物。
愣了一会,他缓缓的开口:“全部。”
全部?全部是什么意思?他知道我是白梨么?他......
太多的疑问了。全部到底是多少。
我把手握紧,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虽然我并不知道,叶者说的全部远远比我知道的要多。
“叶者,你把我弄上山来,是在软禁么?”我歪过脑袋问他。
“我可没软禁你。”我听到叶者笑了,他说,“小正和你说了么,过两天你可以下山去逛逛。叫小正带一小队人和你们一起去就好了,可以去莽州呢。那里挺热闹的,比洛都不差。”
我很吃惊,他们就不怕我逃了?
他没看到我吃惊地神情,继续说:“我不是开玩笑的,这对女孩子很重要吧?我说过的,你白梨注定要嫁入我叶家。你看你想请些什么人来么?我好准备请柬。”
听到这里,我眼神一暗。
他终于注意到了,说:“没关系啊,要是没有就不往外发请柬了,省的被朝廷那些人发现。反正我也没什么亲友,这样咱们就一样了。到时就是咱们这山头的兄弟自个儿放肆三日。你若要大排场咱们可以在下一个月的时候化装成商人,去莽州,去青仙,甚至可以去洛都,大摆个十天流水宴。”
为什么要对我这般好?像讨好,像宠溺。我只能由此确认,我身上肯定有一些他们,所有认白梨的人,所想要的,值得利用的东西。
我转过脸说:“你以为我会被骗么?”
“什么啊?”
我不说话。
静默。
然后,他突然叫我:“阿白。”
我转头,他就捏住了我的下巴,逼着我和他对视:“你真的不邀请什么人么?”
我一点也没有犹豫拔出短剑,因为是坐着,所以中途被石头磕了一下手,剑就冲着叶者的心口去了,我本来是想去削他的手的。
很近的距离,我的力度来不及收回,所以,我大叫:“小心!”
他只是眼神一凝,左手一拍,拍在了我右手的腕上,短剑顺势而飞,“咕噜”落到了水里。
“啊。抱歉。”不等我开口,叶者说道,挠了挠头,“我有点警惕习惯了,顺手。嘿嘿,我去帮你捡吧。”
说着,他“噗通”一声,跳到了温泉里。温泉不深,最深的地方大概就是到他的胸口的位置。他走到剑沉下的地方,深吸了口气“咕噜”就潜了下去,我甚至来不及去阻止。
水面上波澜起伏的,月亮的倒影也被搅得很碎。我就一直盯着他潜下去的地方,因为水动的很快,而且温泉又起白烟,看的很不清楚。
是夜,很静。好一会儿,不见有人浮出来,有些诡异。突然,我脚边的水下有一块黑影,我没反应过来,黑影就倏忽冲出水面。
是叶者。他手上握着我的短剑,摇了摇,说:“看,我找到了呢,嘿嘿。”
水珠子还在直溜溜的从他的脸上,衣服上,手臂上往下淌。“滴滴答答”的落到水里。
他把湿漉漉的剑递给我,他的手也是湿漉漉的,被温泉浸泡了太久,温度陡然升高,所以超出正常人体温的温暖,还冒着白色的热气。
“我不会说谢谢的。是你先无礼的。”我接过剑,插回大腿上的绑带上。叶者就这么看着我,眼神有些变了。
他说:“阿白,我以为你至少会感动的。”
“你以为是小孩子家家酒的游戏么?”我问。
“你该相信小孩。小孩子说过的话,他们自己往往会记在心里的。”叶者这么说,然后他湿漉漉的踏出了温泉。
我就突然想到了离,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他说:“阿白,我长大了就娶你。”我就觉得吧,小孩子就是开玩笑的,但是,叶者也这么说。
三人成虎,我开始思考,紧张的咬着嘴唇。
他已经转身走到了洞口,他说:“我是认真的,从很久以前就是。所以,现在我有实力了,你没有选择了,你白梨注定要嫁入叶家。我是叶家长子,虽然不是家主,但是你得嫁给我。”
“一会我就出去了,到了石门我会敲一下石壁。你听到就可以放心洗澡了。晚些,我叫九葵进来拿衣服给你。然后......”他转身看了我一眼,“早些睡吧。”
我松开咬着嘴唇,丝丝的腥甜在舌尖蔓延。我叫住叶者:“喂,叶者,我问你个问题,请认真的回答我,很重要。”
他停了下来,却没回头。
我继续说:“你说,我还有利用的价值的对么?”
没有回答,他湿漉漉的身影没入黑暗,带着地上出现了像伤一样的水痕。孤独又寂寥。我都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离开了,独自坐着有一种紧张茫然的感觉。
然后,在敲壁声响起之前,终于有一句很小声的“嗯”。如果我不习武,大概就听不到了。
我的整个神经都松了下来,摊倒在石头上,额头上也浸出了汗珠。至少还有活下去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