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载着人来着。”夏小正说,还恶意的往对方耳朵里吹了一口气。
“啥......啥?”对方声音抖了抖。
“这些大汉其实是要运到邻国越国的雇工。”夏小正小声说。
“人贩子!”那人嘴张得更大了。
“嘘。”夏小正把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会死啊。这是违法的勾当啊。”
对方立刻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夏小正趁热打铁,问:“大侠,我们可以走了吧?”
那人想了想,一挥手,他的手下远远看到就各自找地方藏起来了。显然是放行了。夏小正笑了,有一丝丝诡计得逞的味道,却藏在了弯腰作揖的动作下。待他抬起眼来,便出现一种隐隐的感激的神色。
一行五十多条大汉,十九辆残破的马车以及一辆,唯一一辆完好的马车离开了这个被混战打乱却在大风中恢复的地方,消失在众人眼中最远的天边,那是通向莽州的方向。车中的人睡得很沉,眉头轻锁,却什么也不知道。
夏小正轻手轻脚的爬进车厢。他看到那个叫阿白的孩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团在美人靠的一角。像一粒沉睡的种子,或者像某种动物,像什么呢?
夏小正歪着头,斟酌了一下,又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品,很享受的眯起眼睛。像......像......究竟像什么呢?
大概是像一只黑猫?有些不确定的在心里猜测,夏小正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抚摸那孩子的头发,乌黑的,泛着光泽的。
他的力道很轻,生怕惊扰了这只小猫的睡眠。
他打量着面前人的眉目,有些英气,眉头微皱,长睫毛乱七八糟的糊着。“傻孩子哭过?”夏小正不由得皱了皱眉。轻微的声音刚落,小猫突然翻了个身。
夏小正慌忙收回手,却不料小猫的毛发并非太柔顺,反而有些蓬松和慵乱,指尖勾住一缕乱发,不小心的力度。小猫在尖锐的疼痛中突然睁开了明媚的圆溜溜的眼睛。
头顶尖锐的疼痛让我猛地惊醒。对上了夏小正惊愕的眼睛。我看见他十分古怪的用一只手拽着我的头发,心中一惊。手已经握住随身佩戴的短剑。
“夏先生......”我小声的叫他。
“啊?啊,阿白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夏小正脸上虽是平静的表情,语气却隐隐透出慌乱,“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我淡淡的说,“只是您可以松开我的头发么?疼。”
“哦,哦,好。”夏小正手忙脚乱的来解被我头发缠住的手指,却越缠越紧,越解越乱。此时,一道雪白的光映在了夏小正的脸上,也映在了夏小正丹凤眼里,成了一道凌厉的寒光。
“唰”手中的剑已削下了那纠缠着的一小束头发,在夏小正的错愕中,剑已回鞘,“麻烦死了。”我皱皱眉说。
“抱歉。”夏小正低头,仿佛做错了事的小孩,这样子要被他那些手下看到,估计会把眼珠子瞪出来。
“我不是说你。”我好奇的看夏小正低头道歉,满腹狐疑,“我说的是头发。”
“啊?哦。”夏小正茫然的点头,喃喃的说了一句,“可是阿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啊。”
“我爹娘早死了,我就是我。”说出这句话时,我坚定了内心的信念,我真的要舍弃过去,我想单纯的做自己。做阿白就好。
夏小正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的孩子,为何在一觉醒来就有如此大的变化,仿佛有了新生而充满了一种活力。和之前的那个人偶一般连笑也带着三分寒意的孩子判若两人,要不是面容中透露出的那一点点英气,自己几乎要错认为是两个人了。
我也正想着,我有点不想去莽州了。报仇之类的本就是我自己强加给自己的枷锁,压得我好累。累了好多年了,幸好生命中有很多很好的人,比如说离。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报仇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的动力。因为,白梨,什么也没有了......
可是,我现在似乎有了别的什么支持。我突然想过自己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想到这里,我张了口:“我......”
“我”字刚出口,马车就停了下来,夏小正接着说:“阿白,到了。”
“什么?这么快就到莽州了?不是还有挺远的路么?”我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不想去莽州了。”的话在口中回荡了千百回,直到滋味都淡去,却仍未说出口。
什么都没有说,我表情漠然的撩开车帘,踏下了车。天色已经很暗了。虽然看不清很远处的东西。但我依稀中也看得出,这附近没有城门或街道,这里,最多只能算是城郊。
前面是一座山头,山峰并不陡峭,平缓的延伸着,隔不远就有哨卡,有三五个人举着火把站岗。山腰和山顶平整处是大片的建筑群,明亮得仿若都市。
“这......”我目瞪口呆了,没人回答我。
“夏先生......”我呼唤夏小正,没有人答应我,待我回头,看到五十多条大汉簇拥着夏小正小声的谈论着什么。
我先是惊诧,怎么突然有这么多人,我之前明明记得最多只有十几人啊。随后,又时不时的传来:
“二当家,就这么办吧。”
“先生,您还想走什么风格啊。”之类的谈话片段。
我愣在原处,不知所措,直到夏小正在大汉们的簇拥下,率先走向我。没等我发问,他就说:“阿白抱歉。”
啥?为什么又道歉啊。我一头雾水。
“阿白,其实我不是商人,这也不是商队。”夏小正坦白的说。闪亮的眸子在灯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我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大汉们渐渐对我形成包围之势的声音。
他们要干嘛?我握紧了手中的短剑,警惕的看向夏小正,耳朵里也仔细分辨大汉们的脚步。很辛苦,我心中苦叫。
大汉们的走位并不是什么功夫的走位技术,而是毫无章法的包围,豪放又随意。这是很难突围的。我暗想。
“这是漓县的霾风山,霾风寨,我们是土匪。”夏小正像念书一样念了出来。
这样一段足以惊死人的话来。
“欢迎来到霾风寨。”